放在里頭再反復淘洗,最后壓出汁水,壓到沒一點汁才好。
這樣出來的紅花黏成一團,上手捏成餅,采了干青蒿蓋上一宿,之后慢慢陰干后也不會發霉。
所以這幾日苗阿婆都在忙這事,一進染坊,到處都彌漫著酸爛的味道。哪怕那些紅花餅擱在單獨的房間里,都掩蓋不了這股臭味。
苗阿婆見姜青禾一副要嘔的表情,笑了聲,“待久了你就聞不到了,先煮料,俺先試試。”
她往灶里添柴時說:“人出去走走多好,得在鎮上待一待的,苗苗你也別想太多,能賺咱就賺,染坊的事也別操心。”
苗阿婆的語氣很溫柔,“你只管去做你該做的,染這些草嬸都給你包辦了,羊毛染了,拿去叫大伙給搓著哩。”
“土長也叫人收了各家的麥稈,全都湊在一堆了,眼下還不是割蘆葦的好時候,高粱不能收,可各家拿出了上年曬干的高粱葉,沒要錢,只說用著唄。”
苗阿婆起身往鍋里倒著染料,將她沒在的時候大伙做了啥一一跟她說了。比如大熱天漢子下完地,又一起進山去割燈芯草。這種草莖細又天然綠油油,編出來的扇子也別有風致。
有的就領著孩子去河灘邊上,又或是柳樹叢生的地界,折適合編織的柳條,有空就去折一堆捆好。
婦人齊心協力將這些柳條和燈芯草晾曬出去,這種細柳條得浸泡后,將皮剝開,實在沒辦法剝的,拿一把小刀在木板上反復刮皮,一點點刨,費時又費力。
而且這活計是她們自愿做的,只有搓羊毛線才是有錢拿的,可她們照樣干得樂呵呵。
眼下社學沒有學生了,改成把式學堂后,早先大伙很抵觸來這里,可一趟趟往這走后,他們也都習慣有個地方坐著閑拉呱。
而且他們見社學破破爛爛的,哪哪都不咋樣。有些人家拿了蓋屋還有剩的瓦出來,幾個漢子搭了梯上去蓋瓦,將碎掉的瓦片給扔掉,一層層疊好。
也有拉著牛車,幾個哄伴去挖土,頂著熱天燒了兩天的窯,燒出一堆磚塊,把籬笆院墻給拆了,又新砌了一圈。
然后給院子大半鋪了磚,其余的平整土地,尤其后院給倒了土,叫周先生可以種菜。
還換了門和窗,如今真是大變樣了,桌子也請了徐禎做成好幾張圓桌,大伙可以圍著說話,站臺加高,更叫人看得清楚。
所以如今晚上閑暇,婦人都會來這里,拿了羊毛線,又或是柳條還是燈芯草或麥稈,要么用撥吊轉羊毛線,要么是拿了柳條開始編。
正是這地讓大伙都聚在一起,編東西時也能相互多瞅一眼,你學學我咋編的,我再從你這上頭改一改。
等有些編筐一出來,擺在一起,自然發現花色比前頭竟要好看不少。
有轉羊毛線的婦人瞅著那小巧細密的編筐說:“要是擱市集上看到,俺能多瞅幾眼,說不定真的會買哩。”
“這色你都想買了,染了色編的那你不得上手搶,”棗花嬸笑話她。
可她的話讓大伙都陷入了幻想,草真染了紅,那編出來得多好看。
她們一時無比期待染坊能染出色來。
可這頭進行得不算順利,玉米皮和高粱皮毫無疑問是最好上色的,可眼下壓根沒到采收的時候。
蘆葦桿厚重皮光滑,染色并不好染,哪怕反復在染料里浸煮,都很難吸色,染出稍微艷一點的紅。
至于麥稈,浸水后上鍋反復煮,倒是能染色。但顏色不好,得多次染,明礬上去固色。
麥稈的莖桿太小,壓扁編出來也小巧,所以后頭姜青禾想要寬桿,先在麥稈上劃一刀,找了那種小鐵爐,倒了熱水進去,控制熱度燙平整,再染色就能很快兩面上色。
但得一一記著放了多少水和紅花餅染出來的,不然到后頭會發現,每一批的都不一樣。
姜青禾跟苗阿婆忙活到很晚,出門時月亮都爬上了坡,她們兩人走在被風吹的搖晃的月兒地上。
快到家時苗阿婆拉著姜青禾的手說:“好好休息,別累著自個兒。”
“沒了你,誰還領著大伙一起走啊。”
姜青禾感受著她溫柔粗糙卻有力的手,輕輕嗯了一聲,她不會的。
從后院回了家,只有木工房的那扇窗還亮著燈,時不時傳來鏟木頭的聲音,徐禎在做鋪子要用的柜子,連夜趕工。
“回來了?”徐禎聽見聲音,抖抖身上的木屑,他收起刀具,還不忘問她,“餓了沒,給你下碗掛面。”
“來兩碗,臥個蛋”,姜青禾早就餓了。
一個生爐子,一個拿掛面,大半夜吃了帶溏心的蛋,呼嚕嚕嗦完一碗面。
沒急著睡,徐禎去掃木工房里的碎屑,姜青禾坐在他剛才坐過的椅子上,拿著筆開始記今天走的那幾家,紅頭巾、紅紙以及各種零碎物品的價格。
她賣東西當然不能亂定價,得照著市價稍稍增減,不然一通亂喊價,或是一味得將價格壓到最低,那除了擾亂市場外,沒有一星半點的好處。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