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粒,踮著腳高抬手要往姜青禾嘴邊塞,她神情很認真,“娘,給你吃,吃了就不苦了。”
姜青禾接過,蔓蔓又仰頭瞧她,眼巴巴地問,“我能吃嗎?”
“我吃完就去喝水,”蔓蔓做了動作,她模仿拿起杯子喝口水,鼓起臉頰再嘩啦啦往外吐水。
“吃吧,大饞丫頭,只能吃一顆,”姜青禾盯著她拿了一顆后塞回去,才往里走,邊走邊說,“老徐阿,一起過來拿點柴火去點塔兒。”
“請叫我小徐,”徐禎從灶房里走出來,拿著柴筐說。
“下回叫你木木,成嗎,”姜青禾立即用氣聲回答。
徐禎連忙捂住她的嘴,轉頭看后面的蔓蔓,他小聲說:“老徐啥徐都成。”
可別叫那小祖宗聽見。
蔓蔓還真沒聽見,她含著糖跳著過來問,“要去點啥?我也要去。”
“不會忘了帶你去的,走,先去撿柴。”
拿了柴后,又碰上虎妮和小草,還在宋大花那等了她一會兒。一伙人走在去往清水河邊的路上,家家升起炊煙,倦鳥歸巢。
姜青禾只挑了一筐干木柴,宋大花是拿了不少曬干的樹干,只有虎妮,她扛了一根大腿粗的木頭。
一出場把大伙都驚住了。
宋大花難得有失語的時候,以她的口舌想來不應該,可她搜腸刮肚都找不到合適的詞。
“四婆沒罵你?”姜青禾瞅著那老沉的木頭,實在難以理解。
虎妮往上抬了抬那根木頭,她還沒開口,小草就說:“奶要打娘,娘扛著木頭就溜了,奶沒打上。”
蔓蔓偷笑。
“俺娘哪天見了俺手不癢的,這木頭多好啊,”虎妮吹噓。
姜青禾問,“啥好?”
不就是塊硬雜木。
“耐燒啊!”
宋大花嗤笑,“燒得起來才怪嘞。”
“滾犢子,劈幾半還燒不起來。”
幾個拌著嘴,等走到清水河邊,一堆碎石子上搭了不少火架子,都是用柴堆起來的。
五月四日點塔兒這并沒有啥講究,就是點了驅蟲,大伙圍在一起熱鬧熱鬧,帶啥柴來都無所謂。
可見了虎妮那一根木頭,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過來大笑,“這好,給立在中間,堆個大高塔。”
虎妮將木頭放手給了他們,頭往宋大花那瞟去,嘚瑟得不行。
幾個小娃都去看他們疊高塔,等柴一點點堆上去,比蔓蔓人還高時,她哇了聲。
當然她哇早了,等夜幕降臨的時候,天黑黢黢,人頭攢動,有人喊點火。
火石子跟火鐮呲嚓作響,瞬間火燎起了枯草,唰的四周燃起一片火光。
小娃又蹦又跳,遠遠圍著火繞圈,有幾個高個子的孩子塞了草人在火里,還半燃的時候拿出來,高舉著跑在河岸邊。
叫那幽深的河水也泛起黃色的微光。
蔓蔓半點不覺得熱,她跟小草還有二妞子牽著手,繞著一個個點起的高塔跑。虎子跟男娃一道,他們還要抓癩呱子扔進火里玩。
一群大人才不跟小娃一樣,只囑咐了不要離火太近,自己找了河灘邊坐下來。然后掏出帶保存得當的芋頭、紅薯、土豆,塞進火堆里。到時候扒拉出來,扒開一個烤到熟透的紅薯還是洋芋,吹河風吃一口,美哉。
甚至還有人帶了口大鍋,大家一起幫忙壘了石頭,塞了柴火燒一鍋雜燴湯,啥都往里頭擱,山野菜、洋芋、粉條子必定少不了。
等咕嘟嘟冒起泡后,還招呼道:“燒好了,都來吃啊?”
人一到那傻了眼,“用啥吃?”
也沒有碗沒筷子。
“諾,”邊上人就笑嘻嘻遞過來一張蘆葦葉,再指指河邊的柳樹,“你去掰兩段柳枝做筷子,這不碗筷都齊全了。”
叫人真是哭笑不得,可饞這一口的,都老實去折了柳枝,撈起粉條子放在蘆葦葉上,胡嚕胡嚕吃得也很起勁。
姜青禾沒去吃,她跟徐禎兩人沿著河邊走了圈,回來后大伙已經唱起了花兒。
也沒誰起頭,各唱各的。
“荷包里包上些菘布香,五端陽,酩醯里淹上些雄黃。”
另一道低沉的嗓音唱,“五月五的花繩繩,十五我纏你到如今。”
“五月端午打楊柳,把憐兒如比雄黃酒。”
這會兒唱的都挺對味,剛好明日端午,可也不曉得是誰帶歪了,唱的那叫個鬼哭狼嚎。
跳著鬧著,還抽火把子揮了段,可叫大伙笑得喘不上來氣。
蔓蔓也徹底玩瘋了,跟她們一起撿了樹杈子,伸進火堆里等它點起來,然后轉著圈揮。
一直揮一直笑,坐在河灘上,一口氣喝了一大水壺水,滿頭是汗還要再玩。
要回去時姜青禾一摸她衣裳,背都浸透了。
洗了澡換了衣裳,蔓蔓爬上床呼呼大睡,夢里她找廁所,找了半天沒找到,然后憋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