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俺覺著得上門還問問啊,那么好的皮子,萬一皮作局要呢?好的東西總要先緊著自家人,大使您說是吧?”
大使聽的先是氣憤又臊得慌,最后被姜青禾帶了頂高帽子,一個自家人,鬧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俺們這哪不收皮子,年年都收。
二十年前大伙有了皮子就給皮作局。后來皮客給的價高,說好的皮子也飛了,大伙全都賣給了皮客,那年皮作局的黃杠差點沒湊齊,再后來更收不到好皮子,只能往其他鎮收去。”
話趕話,大使也忍不住倒苦水,當年皮客收皮子可是翻了三四倍的價,皮作局壓根出不起。
“那皮作局給的皮子啥價,”王盛終于壯著膽小聲問了句。
“看你們是要磚茶還是要錢,”大使說,“像你剛拿來的好皮子,俺們給三塊磚茶外加兩百錢,稍微差一點的也有兩塊磚茶了。”
聽到這,王盛的心怦怦直跳,手腳不自主發麻,他聲音發抖,“現錢嗎?”
大使挺有底氣,“當然是現錢。”
“這種好皮子還有不少,皮作局收嗎?”姜青禾問。
“收阿,只要拿過來是好皮子就收,”大使說。
“但其實俺們想找大使您談一談,這種破損皮子的生意,”姜青禾突然來了個超級大轉彎。
“啥??”大使震驚。
第41章 油茶面
隨著姜青禾的話音落下, 本來就漏風的屋里更加冷嗖嗖的。王盛的腿不由自主顫了起來,而大使則拿起茶盞,他要緩緩。
大使喝完茶后開口:“什么破損皮子的買賣?”
他實在心里抓癢撓腮地想知道,哪家上皮作局談皮子買賣, 不都得拿著好皮子來, 一張張橫挑豎看, 生怕有一點爛的。
這倒好,來談啥破損皮子買賣。
姜青禾小小呼了口氣,她笑著道:“剛才聽您說,每次收好皮子都要往其他鎮上去收,這路途遙遠不說, 關口難走,難道您不想讓鎮里賣皮子的, 自己把好皮子送上門嗎?”
大使原本有些松散的脊背, 倏地坐直了, 他眼神犀利, 語氣變得緩慢, “什么意思?”
姜青禾的臉色并沒有變,她賣了個關子:“您知道牧民一年能出幾張好皮子嗎?”
“這得看他們宰多少頭牲畜了, 沒有定量的, ”大使耐著性子回她。
“但是我知道, 養羊大戶宰一百頭羊, 能出二十來張的好皮子, 普通人家宰十五六頭,只能出兩三張好皮子, ”姜青禾不急不緩地繼續說,“剩下全是我手里的這種破損皮子 ”
姜青禾站起身, 把放在腳邊的皮子拿出一張來,遞給大使瞧。
大使接過,指腹底下手感粗糙,毛發打綹,他好多年沒瞧過這樣皺巴巴的皮子了。他只管收好皮子進貢,副使管制革,至于去各處收皮子自有專門的主事。
“這是…回水板?”大使不確定地開口,讓他說哪些好皮子來他頭頭是道,可說起這種破皮子,他實在不確定。
“大使您眼力真好,這確實是回水板。”
大使有點嘚瑟,這么多年他的眼力還是有點的,不然被難住了,他面子往哪里擱。
“當然我這里還有淤血板、煙熏板、疥癬板、傷痕板…”,姜青禾跟說相聲貫口似的,邊說邊一張張把皮子拿出來。
大使越聽越不對勁,他咽了下口水,干咳一聲,“這跟你說的讓大伙自己把好皮子送上門來,有甚關系?”
他只覺得那一張張滿是傷痕,破破爛爛的皮子刺穿了他的眼睛。
“怎么沒關系,那是連瓜帶秧的關系,”姜青禾把想說的掰爛刨碎,一字一句說出來。
“大使敢問您,好皮子愁賣嗎?”
這個問題都不需要回答,好皮子沒有賣不出去的時候,那只有賣的價高價賤的問題。
“像我手中這種皮子呢?它好賣嗎,不好賣吧,基本都是被人挑挑揀揀,用它做襖子又嫌棄,扔了吧,哪里舍的。”
“一頭羊只出一張皮子,好皮子難得,差皮子卻堆滿了山,沒人買,只好拿剪子絞了,縫縫補補湊合過一冬。難道牧民不想每張皮子都跟冬皮那樣好嗎,他們想的,卻辦不到。”
姜青禾抬高了點音量,“大多數牧民連自己衣食都難以維持,天天吃青稞,頓頓涼水配炒米。養一堆的羊,四季轉場,刨草挖土,結果自己穿光板皮衣,一天天捱著,不就為能出手皮子,換塊磚茶,吃頓飽飯,好叫家里娃過得像樣點。”
“可皮客壓價,好皮子換不出價,差皮子搭了一張又一張,也換不到點茶沫子。”
她盯著大使的臉問他,“所以您說,牧民年年愁的到底是能把好皮子賣出個比天的價格,還是說愁堆積成山的皮子沒有銷路?”
“您問我怎么讓大伙自己將皮子送上門,我會告訴您,只要您能給這些破損看起來賣相不好的皮子找個銷路。”
姜青禾又立馬接上,“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