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給娃換塊花布,做身對襟襖子。
小市逢三六九,大市是每月十五,攤位在賀旗鎮的城門口,從門口一路擺到烏水河口的旱碼頭。
她趁蔓蔓沒反應過來,立馬拿剪子挑開花襖,把里頭羊毛全取出來。
不過蔓蔓也沒注意再看了,而是下了凳子一蹦一跳往門前跑,姜青禾抬頭一瞧,四婆來了。
四婆今日換了塊繡著紅花的頭巾,手里牽著個細瘦的小丫頭,四婆嗓子有點啞,也不知道是不是哭過了。
見到蔓蔓又笑起來,另一只手牽過蔓蔓說:“這是婆婆的外孫女,你叫她小草姐。”
“小草姐姐,”蔓蔓叫著,湊進去看小草身上別著的紅絨花,她驚奇,“不是真的。”
小草比蔓蔓大兩歲,卻生怯得很,連蔓蔓叫她也只是發出一聲嗯。
蔓蔓很少跟灣里其他娃一道玩,見著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姐姐,登時就喜歡上了,要牽著小草去看她的花襖。
小草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四婆,四婆摸摸她的頭,“乖娃,你跟阿妹好好玩,奶跟嬸說會兒話。”
六月六,除了曬衣物外,也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時候。
梳油頭,戴翠花,紅綢襖子綠背褡,帶著娃子回娘家。
只是姜青禾看四婆猶有淚漬的臉,就心下嘆氣,她牽著四婆想到屋里說,四婆沒去,兩人就站在旱柳樹下。
“小草娘跟她爹過不下了,”四婆在這上頭沒多說,她拉著姜青禾的手說:“俺想帶著她娘進山去找俺老頭,閨女出了事,總得叫當爹的曉得。”
今年放羊的大隊已經從平西草原春牧場,轉到了春山里頭的夏營場,去山里頭今天指定是回不來了。
“俺就想托你,照看小草一兩天,糧俺婆子都給她備好了。”
姜青禾轉過頭,看著和蔓蔓蹲在一起看鴨子的小丫頭,一口應下,“婆你說啥呢,還糧嘞,只管去,小草我給你照看著。”
“就你們兩去嗎,要不我叫徐禎跟著一道進山,”姜青禾不放心。
“山里俺走過多少趟了,還有俺閨女嘞,不妨事,俺叫她娘把木板床搬過來,讓小草在你家湊活睡一晚。”
“好,”姜青禾叫徐禎看牢兩個小的,自己跟著去了四婆家,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一陣有力的劈柴聲。
“你咋還在干哩,俺跟你說,等見了你爹非得叫他捶你,你個犢子,”四婆還沒進院就叉著腰在那里罵。
姜青禾在她后頭把腦袋探出去,原以為是個瘦瘦弱弱飽受欺負的小媳婦。
結果等坐在板凳上的身影站起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還沒人家半個粗。
姜青禾想給自己一嘴巴子,腦補個啥。還小媳婦,明明是個膀大腰粗,一拳掄過來能打死一頭野狼,充滿力量感的女人。
雖然個頭比她娘高那么多,被訓都不敢還嘴,姜青禾就聽四婆罵,“都說讓你嫁過去就收著點,你倒好把你家婆和男人都給收拾了,俺這把歲數了,還要傷臉蹾溝子嘞,俺的臉往哪擱。”
姜青禾聽她嘀咕,“那是他們欠收拾,俺揮了一拳就趴了,慫蛋。”
娘嘞,四婆家這個姑奶奶可真不簡單。
她想,怪不得四婆嗓子啞了,原來是吼的。
四婆聽了一腦門的火,又壓著跟姜青禾說:“這是俺閨女,叫福妮。”
虎妮立馬咧著大嘴笑,“妹子,別啥福嘞,叫俺虎妮,俺閨女就托你給俺看幾天,俺到時候給你獵頭黃羊來。”
“不了,不了,姐,娃我保管給你看好,”姜青禾覺得自個兒膽子變小了點,咋說話顫顫聲哩。
“你個糟心玩意,俺叫你虎,”四婆踮著腳啪地拍了一把虎妮的背,結結實實一聲,然后踹了一腳讓她把床背過去。
糧姜青禾堅決沒要,四婆也就不堅持了,但是虎妮走娘家帶來的那一刀子豬肉,四婆留給她了,不然到晚上就徹底餿了。
虎妮又拍拍胸脯對她說:“行,俺記下了,妹子你真仗義。”
她又跟小草好好親近一番,抱起來親香了記,還想抱蔓蔓舉高高,蔓蔓啪得躲到了徐禎的背后。
姨姨好大一只,她害怕。
虎妮還沒笑出聲,被四婆揪著,背上包袱進山了。
走出去還在拉扯,虎妮怕老娘走不動,非得蹲下來背她,又被四婆給訓了一通。
才老老實實跟個鵪鶉似的走遠了。
見她走了,姜青禾挨著徐禎,她小聲說:“太虎了,我心怦怦跳,腿都有點抖。”
徐禎笑得一抖一抖,扶著她坐下,又進去做晌午飯。
等娘走后,小草又變得拘束起來,她跟娘實在是太不像了,腦袋小小的,胳膊細細的,跟剛生下來的小羊崽子一般。
頭發也亂糟糟的,沒梳好,就胡亂綁了兩根紅頭繩。
哪怕到了這里,姜青禾一直都有好好給蔓蔓梳頭,農忙時就梳兩個齊整的揪揪。不忙就好好捯飭,梳個雙麻花挽起來又或是盤起,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