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行,嘿嘿——”
“哥,你先別兇他,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昏倒在唐人街?”
“我沒事,回家別亂說話。”
“什么沒事,你是不是去鴻聯社了?那個人是不是欺負你了?”
西元轉身向里,悶聲悶氣地說:“都說沒事了,啰嗦什么,趕緊回家去?!?
“哥——”
張庭威拽過曉棠,手指豎在唇上,曉棠只好不再多問,天也晚了,張庭威派人開車送她回西藩,說好了明天再過來,道別的話說了又說,正是濃情蜜意時。
西元躺在床上,昏一陣醒一陣的,張爺爺說的寒意原來這么可怕,屋里的火燒的別人直冒汗,自己捂在被里卻還是冷,牙齒時不時地咯咯兩聲,也不知是身上冷還是心里冷,總是一陣陣發抖。
張爺爺果然醫術高明,兩副藥下去,西元身上漸漸暖和過來,夜里也睡的安穩,一覺醒來已是晌午,雪住天晴,張庭威家的院子不大,屋里屋外卻很亮堂,晴光照進來,就連硬木家具也反著潤澤的光。
院里隱隱有人說話,是曉棠和張庭威,想不到曉棠來的這樣勤,明著惦記哥哥,內里卻跑來會情郎……西元苦澀地一笑,女孩子一旦有了心上人,哪里還會有旁人?張庭威更是個重色輕友的,西元坐在床邊聽著外邊說說笑笑,眼神卻凝在青石色的地磚上,一個影忽然冒出來,心里就是一抽,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只差沒捏碎,捂著胸口一點一點倒著氣,呼吸漸漸平復,可心口還是疼的。
唐琛——
西元猛然咳了幾聲,震的五臟六腑跟著一起疼。
張家丫環素喜端著托盤走進來,人如其名,長得喜興,說話也脆生:“顧先生你醒了?先吃藥吧,我再伺候你洗漱?!?
西元不習慣人伺候,只說讓她打點洗臉水來就好。
素喜把熬好的藥端過來,西元喝了,苦的人難過,忽然摸了摸身,那是張庭威的一套過年的新衣,素喜機靈,忙道:“你的衣服昨天都洗過了,還沒干透,你先穿我家少爺這套?!?
“我的東西呢?”
“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素喜一轉身從對面的妝臺上取過來,遞給西元,笑道:“昨天洗衣服掉出來的,少爺讓我替你收著,還說這個應該是顧先生刻的,我一眼就認出顧先生刻的是自己,真是像呢?!?
西元摩挲著手里的木偶,年輕的武師一身藍布短衣練家子打扮,卻眉清目秀透著斯文,臉上的笑容溫潤可掬,任誰一看就是西元本人。
“西元,我們也要,刻一個我再刻一個曉棠。”張庭威舉著幾支紅梅走進來,曉棠再大方聽他這么說不禁害羞:“討厭,我不要,要刻你自己刻。”
西元掌心一攏,迅速收了木偶,佯裝聽不到,起身下床去洗漱,張庭威將紅梅隨意地往花瓶里揷,曉棠嫌瓶子老氣不好看,張庭威又忙著去外邊找白花瓶。
西元擦凈了臉,看著妹妹拿著花剪開始修理紅梅的枝枝蔓蔓。
西元道:“我們都在這里,爸媽身邊也沒人陪著,過會你就回家吧?!?
曉棠撒著嬌:“好不容易出來了,再玩會嘛,晚些我們一起回?!?
西元不言語了。
曉棠停了剪子看向哥哥,往??傄ハ喽穾拙渥欤裉斓奈髟惓3聊?。
“哥,昨天…你是不是……”曉棠不知該怎么問下去,西元向來不愛和家里人說自己的事,問多了就嫌煩。
西元的聲音沖淡之極:“沒什么,唐琛把我趕出鴻聯社了?!?
曉棠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問:“為什么趕你?是因為汽車被炸的事情嗎?”
“嗯。”
“哥,你知道么,看新聞的時候我都快要嚇死了,知道不是你,可還是怕,我又不好冒冒失失去鴻聯社找你,只好托庭威勸你不要再跟著唐琛干了,萬一你……呸,好,這樣也好,你不在他身邊,我也安心。”
西元輕聲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曉棠忽然有些無措,哥哥親和,卻沒有張庭威那么活潑,但是很少有這樣的沉靜,靜得人隱隱的不安,好像沒了熱乎氣,也沒了靈氣,淡漠的有些木然,透出一份與實際年齡完全不相符的頹勢來,就像桌上的那只花瓶,紋理暗沉,老氣橫生。
張庭威抱著個白瓷花瓶回來了,手里還舉著一份報紙,興致盎然地說:“西元,你好點沒有,要不這兩天就住我家,初五那天跟我看熱鬧去。”
西元沒接話,曉棠卻好奇地問:“什么熱鬧?”
張庭威把報紙遞給她,曉棠看了幾眼更好奇了:“選花魁?什么是花魁?”
“就是…花中之王。”
“鴨堡又是什么?小秦淮在哪里?”
曉棠一連串的問題叫張庭威不知先回哪一個,西元卻抬頭望過來,眼內一絲警告。
張庭威立即也沒那么大興頭了,也是,這樣的話怎么跟一個女孩子解釋呢?總不能說青樓云集的地方不止有女孩子也有男孩子待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