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僅有的衣服都是毛料西服,西元原本也不愛穿這箍人身板的東西,偏唐琛這里除了幾件襯衫能穿,其他都是外套,天氣漸熱,也穿不住了,褲子也略微瘦些,雖然他和唐琛身高差不多,但論身形,自己還要比他壯一點,這些衣服想必也是唐琛平日里不怎么穿的了,款式也是頭兩年才流行過的。
胡亂抓了件淡青色的襯衣穿了,褲子依然穿自己那條舊的,下了樓,吳媽已將早餐擺上了桌,阿香忙里忙外的收拾個不停,顧西元喊她們一起來吃,吳媽和阿香都說吃過了,吳媽又補了一句:“這是先生用餐的地方,我們怎么可以用呢,顧先生說笑了。”
顧西元笑道:“我是來給唐先生當司機的,現在只是在這里養傷,不是什么客人。”
吳媽明顯地愣了下:“司機?”
阿香聽見了,也走過來:“來替阿寶的?”
顧西元拍了拍左臂:“對,等傷養好了,我就可以給他開車了。”
吳媽搖搖頭,有些不信:“我看不像,阿寶除了幫先生提箱子,很少上二樓的,更別說還住在先生的客房里。”
阿香也說:“對啊,我看先生對你很好,你不像是新來的司機,倒像是他的朋友。”
顧西元笑道:“難道他對你們不好嗎?”
阿香連忙道:“不是啦,先生對我們自然也很好,哎呀,總之是不一樣的啦。”
上午的時光隨著日頭偏移總是過得很快,用過早餐,顧西元只在院子里轉了轉,唐琛的車便回來了,依舊停在門口,阿江去開門,阿山去泊車,唐琛從車里下來,看見站在臺階上的顧西元,啟唇微笑:“這件襯衫你穿著看上去倒很穩重,只是把人襯得比實際年齡大了些。”
和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位老先生,中式打扮,發頂稀疏,戴著副眼鏡,脅下夾著一個布包,胳膊上還裹著一對套袖,見了顧西元,一推眼鏡,點著頭,上下打量著。
“西元,進屋來,讓張師傅給你量量身,做幾件衣服。”唐琛邊說邊往里走,順手脫了外套、摘了槍,一并丟給阿江,又喊著阿香倒水切西瓜,這天也是熱,還沒到中午呢,唐琛背后的襯衫上已有了點點濕痕。
顧西元想說不用了,卻又覺得很需要,正躊躇著,唐琛已經一屁股坐在了正中的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偏頭就著阿江的手點上一支煙,然后指著還站在客廳里的顧西元:“過來啊,他可是瑞福祥的老師傅,我特意請來給你量尺寸的,想著昨天帶你去,偏你又出去了,今天我順手把他帶過來,就在這量,免得你再跑了。”又對一旁立等的張師傅說:“人交給你了,量仔細點,要趕著做幾身正當穿的。”
頭頂百合葉的吊扇轉著,吹來涼意的風,大理石的桌面上擺放著茶果,唐琛解開襯衫上的兩粒紐扣,露著一段玉白的脖頸,緩緩地吐著煙,神情愜意地望著顧西元像個扯了線的木偶,聽從張師傅的指揮,抬胳膊并腿的,一把皮尺在他高大勻稱的身形上伸縮自如。
張師傅蹲了身,開始量下邊,忽然抬起頭來,問道:“先生平時習慣放哪邊?”
顧西元一時不解:“什么?”
張師傅推了推眼鏡,又問了一遍:“就是平時一般放哪邊更舒服些?左邊還是右邊?”
顧西元驀地明白了,飛快地瞟了眼唐琛,唐琛一手夾著香煙,一手端著阿香特意為他調制的薄荷冰酒,晃蕩著玻璃杯中的冰塊,冰塊在杯底旋轉著,發出清脆的當啷聲,倏忽一下也停了,唯有余聲在靜了的幾秒猶似繞梁,偏唐琛也飛快地掀起眼簾瞥了過來,目光一碰,又都匆忙躲了,當啷之聲又輕輕地響起,倒比之前多了份期期艾艾的遲緩。
顧西元從臉頰到身上那看不見的地方都熱了幾分,也就這么會功夫,張師傅還蹲在腳前,秉持著老字號的精神,做著顧西元的思想:“先生不用不好意思,等衣服上了身就知道,功夫都在這些細節上,穿我們瑞福祥的衣服,定是要比別家舒服得多。”
唐琛向沙發里微微仰去,抽了口煙,繼續晃動著手里的冰塊,微瞇著眼,好整以暇地望著紅著一張臉的顧西元,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著:“都…都行,您看著辦吧。”
張師傅似乎嘆了口氣,抻開卷尺量了量前檔,手背輕輕一觸,心中有了數,取下夾在耳朵上的鉛筆,在小本上一邊寫一邊念叨著:“左邊。”
第22章 藍田日暖玉生煙
坐在索菲亞教堂里,聽著臺上老牧師宛如自語般的宣講,風琴配合他間歇性地嗡嗡響起,在這樣一條看不見的舒緩而規律的節奏中,透窗而照的日頭,被彩色的窗欞扯成絲絲縷縷的軟絮,暖暖地覆在身上,顧西元的兩眼漸漸往一處粘合。
西元小的時候顧夫人也帶他去過幾次西人教堂,也是奇怪,一向頑皮的他只要坐在教堂的長椅上沒多會兒就呼呼大睡,直到顧夫人做完禮拜拍醒他,一來二去的也就不再帶他去了。
一連幾天都悶在唐琛的公館里,唐琛也不見回來,西元也不好再隨意出去,總是站在窗前眺望遠山,或者樓上樓下漫無目的地游走,幾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