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靜無言,煙息火滅,幾片煙灰飛進了浴缸里,帶著煙草迷人的味道,顧西元不禁睜開了眼,滿室的氤氳朦朧,唐琛的眼底泛著一絲血紅,說不清道不明,饑餓的獵豹卻還窺伺著自己的獵物,維持著獵殺前最后的高貴姿態,冰冷也從容。
唐琛依然叼著早已炙冷的半截雪茄,臉上也濕漉漉的,不知是汗還是水,像荷葉上滾動的露珠,順著額頭滑落,濃密的睫毛上也掛著晶瑩,那半敞的襯衫,也隱隱露出赤色的胸膛,水光一片。
顧西元的目光迅速掃過他,熨得筆直的西褲除了水跡斑斑,唐琛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醒目的皮帶扣發出刺目的光芒,相比之下,自己的丑態,狼狽不堪。
顧西元微微失落著,沙啞的聲音掩飾不住自己的煩躁:“澡也洗完了,唐先生還不出去嗎?”
話說得再明白不過,顧西元的臉漲得有些發紫。
唐琛轉身刷第一下拉開帷幔,外邊橘色的暖光驅散了浴室的朦朧,帶來恍如隔世的另一個真實世界,唐琛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洗完就下來,這里阿香會收拾,我等你用飯。”
解下系在金屬架上的手臂,微微轉動了下,一抬手,拽上了帷幔,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只剩下沸騰的血液在幽暗里咆哮,仰躺在尚有余溫的水里,顧西元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中殘留著揮之不去的雪茄味,仿佛那個人根本就不曾離開過。
顧西元沒有下樓去用晚飯,也沒有人來喚他。
朦朧地睡去,又朦朧地醒來。
雞蛋殼不知什么時候破了口,一點一點往外滲著,晶亮地拉著絲,折磨著人,折磨著難以入深的睡意,只把手摸到它去熟了地方,握在手里像打盹的鳥,有它自己微微跳動的脈搏,啄著他的手,映幫幫的,卻又是濕軟的,濕軟的是他自己的掌心。
天色將明,樹上的雀鳥開始啾啾鳴叫。
第18章 忍不住
第二日,陰著天,顧西元起的比較晚,四下里烏沉沉的,墨綠色的絲絨窗簾直垂到地,掩合得一絲光亮都投不進來,瞇著眼,看了半天才看清對面五斗柜上座鐘,快十點了,這一覺睡的其實不過才三四個小時而已。
斷了的手臂隔著石膏越發的沉重,疼得清醒惱人,披著絲滑的睡衣,吊著手,勉強洗漱完畢,鏡子里的面容猶自帶著幾分疲累,下巴的青渣也冒了出來,找出刮臉刀,抹上古龍味的剃須膏,一下一下細細刮著,腦子里卻鋪滿了一雙把玩這刀子的手,靈活刮搔,臉上、身上瞬間又熱了熱,空氣里也浸潤著初夏時雨季即將來臨的潮濕悶熱,好像個悶罐子,直教人蠢蠢欲動又空虛煩躁。
顧西元一頭扎進盥洗盆里,沁涼的水里憋著氣,人家唐琛能做到的,他顧西元怎么就做不到?一個聲音反復警告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先前的言語舉動未免輕浮,誤了事也糟踐人,都是罪過。
拉開窗簾,屋里依舊暗沉沉的,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雨,絲絲縷縷,纏纏綿綿,窗外連這個小陽臺,對著一座山,蔥蔥蘢蘢的,好似半浮在云靄里的仙境,拉開門,吹進來的風也有些微微的青草香,院子里的花草樹木也都被雨水滋潤著,只是過于的繁茂,看上去有種要把整座宅子都包圍的氣勢,像極了昨晚唐琛那充斥著血絲的眼底,巋然不動,卻又殺氣騰騰。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簇新的,連內衣都齊全,也不知是原先就有的,還是阿香后來收拾房間補進去的,自己和唐琛身量大致差不多,西裝都是定制的,吊著胳膊也沒必要穿的那么齊整,顧西元隨便撿了身短衫長褲換上了。
出了客房,走廊里寂寂無人,盡頭的一間房門開著,潮膩膩的空氣里有股淡幽幽的檀香氣。
顧西元走過去,宛若走進了一座宮殿。
“顧先生,你醒了?”
“叫我西元,你在做什么?”
“這里水汽大,每逢雨季都要熏一熏的,唐先生喜歡。”
屋里只有阿香一個人,一手提著鎏金的香薰籠子,一手舉著把蒲扇,邊轉悠邊呼扇著,盡可能的讓裊裊的煙靄彌散在房間的每一處。
這應該就是唐琛的臥室了,一水的象牙白的西式家具,鑲金嵌銀的,紫紅的落地帷幔,云霞似的喬其紗簾,超大的床上懸著淺駝色的床幔,沉甸甸地墜著挽花流蘇,隨處可見的壁畫、古董、小擺設,依然是中西兼容,外面也有個陽臺,窗外便是顧西元在客房里看到的那座山,角度不同,視野卻更開闊,可以直接看到山腳下那條蜿蜒的山路,整間房雖大卻透著擁滿,濃墨重彩,沒有留白,隱隱地一股奢靡氣息。
顧西元笑了下,卻被阿香捕捉到:“顧…西元,你笑什么?”
顧西元沒有回答,只問她:“唐先生呢?”
“一早就出去了,叫我們誰都不要打擾你。”
“去哪了?”
“不知道,你一定餓了吧,我去叫吳媽備飯。”阿香熏完香,顛顛地跑了出去。
衣架上搭著一套寶藍色絲綢底的睡衣,顧西元走過去,指尖觸了觸,終究還是忍不住摸了摸,絲絲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