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面無表情,就著阮杏媚的手將荔枝肉吞入口中,緩緩嚼碎。
春芽從側后方看著他腮幫的蠕動,一時間有些錯覺,他在嚼碎的恨不得是她的皮肉。
阮杏媚看云晏乖乖吃完,開心一笑,卻是又故意向后瞥著春芽,“毓哥哥方才與你說了什么?他怎么都過去坐了,還盯著你看?他可有與你說過什么我都不知道的?”
春芽深深吸氣,竭力平靜地搖頭,“二爺他什么都沒與奴婢說。”
她不敢看向云毓,卻因為站立的位置而不得不看見云晏的側臉。
他并沒有看向她,可是她從他繃緊的側臉線條里知道,他早已怒火更熾。
阮杏媚是利用宮廷這樣的地方,故意一句一句地拱火。她自己當然不會上當,可是顯然云晏還是中招了。
原本以云晏的腦筋,不至于看不出阮杏媚是在做什么。他完全可以不當回事,可他卻還是當真了。由此可見他可真是將阮杏媚放在心尖尖上,無論阮杏媚說什么,他全都肯信以為真!
春芽此時居于不利的情境,只好借著肚子里的孩子來破局。她故意虛弱地側歪了身子,面色虛白,向阮杏媚懇求,“三奶奶,奴婢肚子有些不舒服……求奶奶開恩,準奴婢先出去。奴婢唯恐待會兒再暈倒在這大殿上,那便是失儀了。”
阮杏媚這才驚訝地回頭,“哎喲,你竟然一直站著呢?嵐貴妃娘娘怎么能這么狠心,也不說叫太監給你搬張小凳子來。”
阮杏媚又是故意說給云晏聽的,眼睛一下一下瞟著云晏的臉色。
春芽夾在中間,越發覺得沒意思,便叫自己更虛弱些,“奴婢求奶奶開恩。奴婢著實有些堅持不住了。”
阮杏媚冷漠地收回視線,點了點頭,“行,你且去吧。”
春芽可算得了大赦,趕忙扭身就往外疾步走去。她只想越走越遠,與這叵測的一切再也沒有瓜葛才好!
她走得急,只顧著前路,卻不熟悉這宮里的方位。她渾然不知,這宮中的高閣之上,馮鈺正悠閑地倚著欄桿看著她匆忙的身影。
馮鈺歪頭問身邊的太監,“皇上還在嵐貴妃那呢?
太監躬身答,“方才司禮的太監已經去請過皇上了,說宗室王公、文武大臣都已經到齊,皇上和嵐貴妃該出席了。”
馮鈺點點頭,伸指頭指了指春芽遠去的方向,“想個法兒,請皇上從那邊的回廊過來。”
太監略一思忖,隨即躬身,“是。”
第180章 就等著她往里跳
太監領命下去了,馮鈺站在高高的樓閣之上,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俯瞰春芽一步一步走進她設置的命運。
她恨春芽,甚至比如煙和馮小憐更恨。
如煙和馮小憐對春芽的恨,不過是女子之間的爭風吃醋;可是她的不一樣。
她對春芽的恨,是國仇家恨!
在她看來,若沒有春芽這個紅顏禍水,那么云晏便不會那般孤注一擲,幫蕭狐若奪了蕭凜的江山!
那她自己,便也不會從一國之母,淪落到不得不主動獻身給篡位者,屈辱地扛著一個“祭妃”的名號茍活在這群狼環伺的宮廷里。
呵,“祭妃”,虧蕭狐若能想得出這樣的名號來。蕭狐若是要用此來諷刺誰?
蕭狐若是要讓她來祭奠蕭凜曾經失去的江山,還是要讓她用余生來祭奠自己曾經身為正宮國母的榮光?
她如此放下驕傲、茍延殘喘地活著,就是因為不甘心就這么死了!
她要報復。
就算她一介女流,沒能力重奪江山,但是她也一定不會讓害得她如此的那些罪人好過!
衡量一番這些罪人的實力,最簡單、最適合當做她復仇大業的,當然就是春芽。
可是復仇這件事呢,最好的當然是一石二鳥、事半功倍。若只是收拾了這么個小小的丫鬟,倒也沒什么意思,最好從這個丫鬟身上再延伸出去更多的線,最后縱橫交錯,織就更大的網才好。
馮鈺俯瞰了春芽一會兒,直到春芽漸漸消失在她視野里。
皇宮的重重屋檐將春芽小小的身影吞沒。
馮鈺便也攏了攏袖子,含笑轉身離開,一步一步在這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后宮里走向前。
如今蕭狐若這后宮里啊,如今她最大的對手是嵐貴妃如煙。
不僅僅是因為如煙生育了大皇子,同時也因為如煙是云晏獻給蕭狐若的。
可是憑她自己此時這么個尷尬的“祭妃”身份,自然搬不倒母憑子貴的嵐貴妃;可是這世上就是這么有趣兒,萬事萬物都相生相克,嵐貴妃既然當日之所以能被選中獻給蕭狐若,就因為如煙身上有那個通房丫鬟的影子。
所以能打敗替身的,自然是本尊。她今日便想瞧瞧,若是蕭狐若又邂逅了那通房丫鬟,蕭狐若會不會舊情重燃,然后就此冷落了了那嵐貴妃去。
“娘娘,只可惜如今那通房丫鬟的肚子里懷著孩子。便是陛下與她重逢,興許也沒了意趣。”馮鈺的貼身宮女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