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抱著那斷了的袍袖,哀傷地笑開。
割袍斷席,自古以來都代表著恩斷情絕。
她跟他之間,終究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境地。
她指著地上昏死過去的刁六:“怎么,三爺不愿意替奴婢主持公道?奴婢今晚經歷的事……三爺并不在乎,是么?”
一身黑衣、身如鬼魅的云晏立在夜色里,緩緩咬牙。
在這樣幽暗的夜色里,他的牙齒閃著寒光。“你果然沒有良心。爺已經替你活割了他,這還不算替你主持公道么?你非但沒有一聲感謝,反倒說出這么多沒用的來。”
春芽失望搖頭,“三爺……英明睿智如您,如何不知道,今晚真正傷了奴婢的倒不是地下這個畜生,而是那個布局的人啊。”
“地下這個畜生也只不過是那人手里的一個棋子,若沒有那人的安排,這畜生便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今晚這些。”
云晏狼狽又失望地退后,一雙眼冷冷盯著她。“夠了!爺聽不懂你在啰嗦些什么!什么背后的主謀,我看你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爺今晚為你做了這么多,現在看來,竟是白來了這一趟。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春芽凄然笑起來:“三爺您,好狠的心……”
他怎能說是為她而來呢?她當然知道,他絕不可能是為了她來的。
她這一路受的苦,哪里是從這一刻才開始呢?她在馬車里承受那十指鉆心的痛楚時,他在哪里?!
云晏點頭:“好,好。與你說了這么多,你還在埋怨爺。”
他一把推開她,將她揮到土炕里側去,“砰”地一聲撞上了墻:“沒良心的東西!那爺走就是!”
他扭頭環顧四周:“這爛攤子,你自己收拾!”
天將明未明之時,云晏將這爛攤子丟給了她,他自己拎著殘廢了的刁六就走了。
她自己坐在這血屋子里,止不住地流淚。她用自己的眼淚洗掉臉上的血污。
然后抖抖索索著雙手,給自己換上一套干凈的衣裙,將原本那件被刁六撕碎了的衣裳丟進火盆里燒成灰燼。
不敢點燈,在熹微的晨光里,打水洗地,用自己的雙手一遍遍搓洗……
在這世上,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不管眼前的情形有多艱難,她都只能靠自己,不敢指望任何人的幫助和庇護。
所以這一刻跪在莊頭面前,就算明知道那些血跡她自己沒辦法洗凈,從而成為了她的“罪證”,她卻也心無怨懟。
她努力過了。憑她自己,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靜靜抬眸對上源格的眼睛:“昨晚為了自保,我拼盡全力與那刁六撕搏。最后用發釵扎了他脖頸之后,他倒在地上。”
“而我自己,也因為精疲力盡暈過去了。”
“后來又發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曉。等我醒來只是不見了刁六,至于刁六身上缺了什么零件兒,他人又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春芽只能以此來遮掩。
青簾便是冷笑:“你暈過去了?誰能證明你當時暈過去了?”
春芽轉頭盯住青簾:“姐姐請想一想,一個弱女子,剛剛經歷過那些,誰能不筋疲力盡?”
“刁六是姐姐的男人,他有多大力氣,姐姐原本應該是最清楚的才是。我本來就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拼死抵抗。”
還是源格說:“春芽姑娘說的,倒也不無道理。”
畢竟刁六這個人在男女這檔子事兒上,兇殘得就像頭蠻驢,源格完全清楚。
青簾氣得雙眼圓睜,“說什么拼死抵抗?分明是你勾引的我男人!你勾引人,你還抵抗什么!”
源格盯著春芽看,指尖又為難地在桌上敲了敲,“春芽姑娘,究竟是不是你主動勾引刁六?”
春芽立即道:“莊頭大人,我沒有!”
源格皺眉頭:“不管怎么說,那兇犯終歸是救了你而對刁六動了私刑。若是陌生人,絕不可能如此吧?所以這個人必定是姑娘熟識之人,甚至是極為親近的才行。”
源格說完繃起臉來:“就算你當時曾經暈倒,我卻相信你心里必定知道那人是誰!你最好還是說實話。不然的話,我便只好將這筆賬記在你頭上。”
春芽的心沉下去。
青簾也叫囂著:“她勾搭有婦之夫,又殘忍虐待,該讓她扒光了衣裳‘騎木驢’,當街示眾!”
第58章 男人們邪惡地聽著她慘叫
春芽霍地抬眸望住青簾。這樣惡毒的話,虧青簾說得出口!
所謂“騎木驢”,是說犯了淫邪之罪的女子,被剝光衣裳按坐在木雕成的驢子的陽具之上!極度的疼痛,極度的羞辱!
春芽轉眸望住源格:“還求莊頭大人明察!我沒有勾搭刁六,而是刁六對我欲行不軌!”
“我是陪阮姑娘來祭拜老侯爺,若不是刁六摸進我住處,對我欲行不軌,我又怎會為了自保而傷了他?”
青簾立時擰眉立目:“你說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