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因,他以前沒監督過靳隼言吃藥,但偶然一次,他在床腳發現了堆積的藥片,才意識到靳隼言可能一直沒好好吃過藥。
靳隼言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舒展眉頭,“好吧,謹遵醫囑。”
五粒藥,他灌了口水,一口氣全吃了,吃完就神情懨懨地吐出一個字:“苦。”
謝濮又把水推過去,“再喝一點?”
靳隼言沒接,從背后抱住他,抱怨說:“我不想吃藥,吃了就頭疼。”
“頭疼?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用藥情況要根據病情調整,謝濮猜測可能是靳隼言最近的癥狀減輕,所以之前的藥不再合適。
靳隼言說:“也就最近幾天。”
謝濮想了一下,“我晚上問一問蔣醫生,看看他怎么說……”
“蔣雪青?”靳隼言一只手箍著他的腰,鼻尖在他側頸蹭了蹭,“你什么時候和他關系變好了?”
天熱,兩個人挨在一起,體溫也在彼此交換,謝濮是不愛出汗的體質,體溫也比尋常人低一點,和他相比,來自靳隼言的溫度可以稱得上是燙了。
他沒想著躲開,靳隼言摟他親他他從來沒躲過,就算抗拒對靳隼言來說也跟撓癢癢一樣,而且他也是喜歡的,這樣和人緊緊靠在一起,鮮活的脈搏和心跳融為一體,他內心的渴望才能稍微滿足。
他走了下神,語速也跟著慢下來,“蔣醫生人很好。”
無論怎么樣,蔣雪青雖然發現了他們的關系,但他沒有宣揚出去,除此之外,他也是一個負責的醫生。
靳隼言不咸不淡地嗯了聲,呼吸逡巡在謝濮的后頸上。
他后頸處的軟肉很敏感,靳隼言心知肚明,卻故意在那塊皮膚上親了親。
他親一下,謝濮就抖一下,“阿濮覺得他哪里好?”
謝濮一邊發抖,一邊回答,聲音都磕磕絆絆的,到最后,他只說出幾句語無倫次的話,又被靳隼言抬著下巴親。
他隱約嘗到一點藥味,確實和靳隼言說的一樣,很苦。
本想讓靳隼言吃個藥,到最后反而將時間浪費在其他事情上,謝濮被靳隼言抱著,有些飄忽的視線放到桌角的拼圖上,上面追逐氣球的小狗依舊可愛,他還是覺得疑惑,“聞郁到底為什么要送你拼圖?”
“誰知道呢。”靳隼言不甚在意,“估計罵我是狗吧,嘖,那個年紀的小孩最煩了。”
羅陽是一個雖然年輕但十分負責的護士長,他曾很驕傲地對謝濮說,他來四院工作后一天都沒有請過假,但今天是個例外。
謝濮回來時他正坐在桌旁發呆,房間內溢滿泡面味,自從謝濮搬進來后,他已經很少吃這樣味道重的東西了。
謝濮走過去,看見桌上的泡面已經腫脹凝固,羅陽聽見聲音,猛地緩過神,裝作若無其事地和謝濮打了聲招呼,然后低頭去吃泡面。
謝濮先他一步拿走泡面,“已經涼了。”
羅陽這才意識到自己發呆的時間過長,他懊惱地打了下自己腦門,“沒事兒,反正大夏天的,不吃就浪費了。”
謝濮躲過他的手,把他帶回來的飯盒推過去,“關姐打的飯,都是你喜歡吃的。”
羅陽捧著還留存溫度的飯盒,眼圈驀地紅了,他低頭掩飾,嗓音發啞:“哥,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他聲音里充滿迷茫,“我早該勸聞郁出院的,如果他上次就出院,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都是我的錯……”
金大勇的致命傷在脖領處,兇器是一把小刀。
聞郁喜歡拼圖、堆積木,他的病房里有一個積木拼成的玩具小人,小人手中拿著的武器就是這把小刀。
所有人都以為它只是一個裝飾品,但它最后卻插進了金大勇的動脈里。
羅陽是最自責的人,他對謝濮說,如果他能早點發現就好了。
他是四院的護士長,他記得每一個病人,但聞郁對他的意義是不一樣的,他們在同一天進入四院,聞郁抗拒排斥任何人,唯獨親近他。
他多希望能看著聞郁被慢慢治愈,然后恢復正常的生活。
但發生的事實與他所期望的恰恰相反。
透明的眼淚砸下來,謝濮拍著他的肩膀說:“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窗戶半開著,泡面味散去了一些,羅陽抓著謝濮的一只手,再也忍不住,抽泣聲逐漸變大。
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直到時針指向九點,夜色漸深,他才睡過去。
飯盒里的菜一口沒動,謝濮站在床頭,垂眸看著羅陽哭腫的雙眼,嘆了口氣,然后給他拉上薄被。
羅陽在睡夢中也時不時抽噎一聲,謝濮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床上,打開手機,他將靳隼言的狀況發給蔣雪青。
隔了幾分鐘,手機震動,蔣雪青回復說:先停藥,等我有時間給他做個檢查。
謝濮道謝,蔣雪青沒再回復。
床頭的臺燈閃著微弱的光,謝濮伸手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