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祁揚喜歡的不是他,可是,祁揚會不會至少對他也有那樣的一點在意呢?
陸瑞安聽到祁揚話里“明天”兩個字,冷不丁地想到明天就要去民政局拿離婚證了,這是他和祁揚一個月前就約定好的,感到恍若隔世,可他的胸口卻涌出不舍和不甘的沖動。
——能不能不離婚?
這個念頭在唇邊徘徊又徘徊,陸瑞安靠著車窗閉上眼,可一直到司機把他送到了小區(qū)樓下,他也沒能說出口。僅存的理智姍姍來遲,警告著陸瑞安不要自作主張、不要耽誤祁揚,祁揚被束縛在他身邊已經(jīng)夠久了,他不能這么自私。
他不想要祁揚生氣,他希望祁揚能順心快樂一點。
“到了?!背聊艘宦返乃緳C看向后視鏡。
“好,謝謝師傅。”陸瑞安睜開眼,失魂落魄地去推車門,扶著車門小心踩上臺階,控制著力度將車門關(guān)上,遙遙同車里的祁揚對視片刻,他看著祁揚的眼睛,此刻在酒精的鼓勵下愿意相信他所看到的的的確確是祁揚對他的擔憂和牽掛而非其他。
理智告訴他不要沖動,但好像已經(jīng)來不及了,胸口里不停起伏的沖動即將要破土而出,就像他當年看似一臉平靜,卻在眾人嬉笑中答應了祁揚的求婚,瞞著父母孤注一擲地和祁揚結(jié)了婚那般無畏無懼。
“晚安?!逼顡P說。
晚安。陸瑞安想說。
然而他張開嘴,道別卻變成了:“我明天上午有課,臨時調(diào)的,學生快期末考了,我走不開,去不了民政局,”他咬了咬唇,聲音有些虛,但還是清清楚楚傳到了祁揚耳朵里,“還有……我媽媽那邊出了點意外,現(xiàn)在在人民醫(yī)院住院,我周末得去照看著。工作人員說三十天到六十天之間都行,再過兩周可以嗎?”
祁揚眼也不眨地看著他,點頭說行。
陸瑞安取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攥在手心里,忐忑的理智讓他嫌棄自己的欺瞞行徑。
——陸瑞安,你真無恥。明明上午沒有課,明明可以騰出時間去民政局。
可是他還想把這段只有他一個人留戀的婚姻,再延長一點,哪怕只有兩周也好。
第21章 蓄念十·戒指(1)
陸瑞安怕自己再和祁揚面對面多一秒就會露出破綻,慌不擇路地轉(zhuǎn)身逃進了小區(qū)。
他不敢放慢步速,黑夜中大榕樹的沉重喘息被他遠遠甩在身后的風里,樓道的燈在頭頂啪地亮起,他猛地站住身形,被他自己的影子罩在腳下。
他感到心跳快得要從肋骨下撞出來,撞得他的胸口有點疼,但他能夠放縱而自在地呼吸了。
他被自己此時出現(xiàn)的低劣無恥嚇了一跳,可轉(zhuǎn)頭往外一望,卻又面對著黑暗、坦誠地在無人處向自己承認,這樣無恥一回讓他感到了快慰。
電話鈴聲響起時陸瑞安有一瞬間感到心臟驟停,他有足足三秒鐘的時間滿腦子里都是灰敗的絕望——他想,可能是祁揚發(fā)現(xiàn)他在撒謊了。
他心情沉重地拿起手機,目光觸碰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姓名時像是忽然讀不懂漢字了,以至于他把腦袋往屏幕跟前湊近一截進行二次確認,放松下來的手指頭按下接聽:“明起?這么晚了,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還說呢,”聽筒里傳來似真似假的嗔怪,“干媽住院了你怎么不給我說,不把兄弟當兄弟???”
“最近太忙了,”陸瑞安難得地沒有繼續(xù)保持端正體態(tài),塌下肩頸歪進沙發(fā)里,“是我上周回去,小區(qū)里碰到楊嬸,她告訴我這事我才知道媽骨折住院了。”
他微微停了下,不明顯地低嘆一口氣:“而且你也知道,我都三年沒進過家門了?!?
洛明起默了默,一向明朗的聲音都沁入幾分無奈的顏色:“我認識你二十年,你一直都不聲不響的,一腳踹不出個屁,怎么就和祁揚結(jié)婚這事上這么一鳴驚人。你要是不喜歡祁揚,當時干嘛答應呢?而且大家都是開玩笑起哄,你平時也不是聽不出來玩笑的呀,就算是應下了,也不用非得去把玩笑話也一板一眼完成,該說你實心眼兒還是缺心眼兒呢……”
“明起,”陸瑞安的聲音認真起來,第一次在洛明起面前明確地回答這個問題,“不是因為起哄,和祁揚結(jié)婚,我是自己愿意的。”
刺啦——
一陣劇烈的電流聲在撞擊聲后傳來,陸瑞安握著手機,冷靜地往遠處拿開了一段距離,等聽筒另一頭人仰馬翻的動靜平息,重新將手機貼回耳邊。
“……真有你的,陸瑞安,”洛明起吃痛的聲音響起,“嚇得我凳子都坐斷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既然愿意,那你就是……”他的疑惑還沒問完,就被陸瑞安打斷:“很晚了,你今天打電話是想去看望我媽媽嗎?”
“???嗯。”洛明起被他一打岔,忘了自己要問什么,不自覺跟著陸瑞安一貫的溫和詢問走。
“你不是出差了嗎,我媽媽的事是姜阿姨和你說的嗎?”
“呃,是,”洛明起的聲音不明顯地含混了兩秒,緊接著恢復原本的順暢自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