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
周鈞南又想到不久前的晚上,鄭毅文騎車帶他在日落時分穿過田野,回到他家。周鈞南要轉身離開,鄭毅文卻叫住周鈞南,對他說:“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認識你。”
那是周鈞南頭一次沒有說出漂亮話,他只是心里一跳,隨后扯出一個笑容,對鄭毅文揮揮手:“再見。”
再見!
再什么見。
……這算逃跑吧。
即使周鈞南知道,鄭毅文說的這句話應該不是那種意思,但他還是得承認,他有被嚇到。
回來后,周鈞南左思右想,決定做一個實驗。
他打開和盛澤輝的聊天框,輸入道:【灰哥,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認識你。】
盛澤輝:【……爬。】
周鈞南趴在枕頭上怪笑,盛澤輝打來電話罵他:“爬!爬!爬!沒事惡心我是吧?”
“不是……我就做個實驗。”周鈞南說。
“什么實驗?”盛澤輝哼哼。
“試試如果一個朋友對你說這句話,會是什么感覺。”周鈞南說。
盛澤輝裝作要嘔吐,說:“要砍死你,沒什么感覺。”
周鈞南說:“好吧。”
盛澤輝說:“誰跟你說的?好gay哦。”
周鈞南想著鄭毅文,遲疑道:“一個……一個小孩兒。”
“我信你鬼話。”盛澤輝笑起來,“騙子。”
“一個傻子。”周鈞南說,“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傻子。”
“男傻子啊?”
“嗯。”
“你們gay的世界真的很多花樣啊……”
“我說真的……”周鈞南笑了笑,“他真的傻傻的。”
鄭毅文傻傻的,但周鈞南不是。
所以……這句話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不過,在周鈞南和鄭毅文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之后,他們這個夏天的交往還是變得更緊密了。周鈞南的自行車停在鄭毅文家門口,他第一次踏入鄭毅文的家時,就喜歡上了那里。
鄭毅文家的院子可太漂亮了,各種周鈞南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和花兒占滿院子的大部分空間,像是一個隱藏起來的花園,花園之中,竟然還有一把木頭做成的秋千椅。
“那是鄭毅文爸爸做的。”楊秀珍對周鈞南說,“他爸爸是個木匠,追我女兒的那年做給她的,一直這么留下來。”
周鈞南說:“很好看,我能坐嗎?”
楊秀珍說:“當然可以啊。”
周鈞南的手緩緩摸過秋千椅的表面,木頭表面經過經年累月的摩挲,已經變得十分光滑。他的腳尖微微點地,借力讓自己在空中慢慢地蕩起來。
“小南啊——”楊秀珍像是每個熱情好客的老人家一樣,端出家里的各種零食,“我能這樣叫你吧……哎,我聽鄭毅文說過你,也聽曉霞、吳強他們說過你,終于把你盼來了。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謝謝奶奶。”周鈞南笑道,“你隨便叫我,叫我什么都行,狗蛋旺財都行。”
楊秀珍臉上的皺紋一道一道,像是深深的溝渠,她粗糙的手摸了摸周鈞南的肩膀,被他逗得笑起來:“謝謝你啊,來跟鄭毅文玩兒,以后多來。”
老人看過來的目光很溫柔。
周鈞南愣了愣,把嘴里梅子的核吐掉,然后說:“好,那我有空多來。”
“哎,好好,歡迎你……”楊秀珍捏了捏周鈞南的胳膊,“你太瘦了,多來我家吃飯。”
周鈞南頓時哭笑不得——好嘛,全世界奶奶的愛是不是都這樣?瘦了,要多吃飯!
此后,周鈞南果真來了很多次。
有時候來這里蹭飯,有時候來和鄭毅文一起玩捕魚達人。
鄭毅文的房間不大,但是被收拾得很干凈,床單是白色的,上面印了淡雅的荷花。他的房間和周鈞南想象中男孩兒的房間也有點不同,硬要說的話,是……太素了。鄭毅文站在門口,在家里的時候他習慣穿著洗得有些褪色的t恤和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的雙腿。
周鈞南走進去,鄭毅文沒有關門——他房間的窗戶開著,正好可以望見那如同花園一般的小院和秋千。風從窗外吹進來,甚至不用吹電風扇。
“你坐這里。”鄭毅文把周鈞南按在自己的床上。
“我沒換衣服哦。”周鈞南提醒他。
鄭毅文說:“沒關系。”
周鈞南說:“你很愛干凈,對吧?”
鄭毅文說:“外婆說要愛干凈,愛干凈才會有人喜歡。”
周鈞南說:“最近在做什么?對了,你手機拿出來我看看。”
鄭毅文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屏幕碎掉一角的安卓手機,周鈞南一時之間沒認出這是什么型號,但很不意外的,鄭毅文的手機是一塊沒電的磚頭。
“充電器呢?充會兒電。”周鈞南笑道。
鄭毅文低頭找了半天,才從角落里拿出充電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