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文收回手，一點兒力氣也沒用，但還是照著周鈞南的方法做了。他低著頭，收回手臂，也用口型對著周鈞南說：“打過了。”

周鈞南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反應過來，用眼神示意鄭毅文走遠，然后粗暴地把還戴著滑稽西瓜帽的王寒抵在墻上，說道：“不要亂動……”

王寒心里覺得奇怪，他等了一會兒，又哀求道：“大哥……大哥你給我個痛快吧……不是，我到底怎么得罪……”

沒人理他。

王寒大著膽子向腦袋摸過去，一把扯下來……半個西瓜？！他的臉頓時漲得通紅，環顧四周背陰的小巷，除了幾個垃圾桶還在陪著他，哪還有半個人影！王寒再不聰明，也知道他這是被人耍了！

“操。”王寒無能憤怒，跑過去泄憤般地踹了垃圾桶一腳。

他陰沉著臉看著巷子兩端，想追但是拿不準剛才那兩個人是往哪個方向跑了——

“快快快。”周鈞南坐在自行車的后座，時不時地往后回頭看。

幸運的是，王寒沒有追上來，也沒有發現他們。

鄭毅文踩著自行車，他騎得很快，但是在周鈞南催促的時候，鄭毅文又不管不顧地開始加速。兩人像是喜歡惡作劇的小孩一樣，興致高漲地出去搗亂，丟下爛攤子后快樂地飛速逃離。

“嗚呼——”路上顛簸了一下，自行車經過一處有些狹窄的石橋，鄭毅文卻還是不減速，直接帶著周鈞南沖了過去。

周鈞南膽子不小，只是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鄭毅文勁瘦有力的腰。

暮色四合，熟悉的、通往村子的道路出現在鄭毅文的眼前，周鈞南的雙手環繞著他的腰，讓鄭毅文還想再快一些。

“慢點兒慢點兒，都到家了。”周鈞南在后面笑起來，“王寒肯定追不上來啦。別蹬輪子了，我怕你這牛勁把我車蹬壞了！”

“不會。”鄭毅文搖搖頭，但還是聽話地放慢速度，“壞了幫你修。”

地平線的另一端，落日的余暉不斷縮小，最終變成一團戀戀不舍的光球，纏繞著大地，它們在做最后的一段告別。半邊天空被染紅，另一半則是冷酷的、深沉的藍。鄭毅文和周鈞南的身上落下一層夜的輕紗，看不清臉，但兩人的嘴角似乎都在笑。

“叮鈴鈴——”鄭毅文似乎不小心碰到了車鈴，在無人的道路上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

“哎，先回你家。”周鈞南突然想起什么，拽了拽鄭毅文的衣服。

鄭毅文改變了方向，回應道：“好。”

抵達鄭毅文家的時候，天色才算是徹底暗下來。姜宇家和鄭毅文家的小院里早就亮起暖黃色的燈光，只是幾個小時，他們完全不知道周鈞南居然帶著鄭毅文出去瞎鬧了一趟。

鄭毅文穩穩當當地停下車，周鈞南還坐在后座沒動，雙腳撐著地，一臉笑意地看著鄭毅文。

“開心嗎？”周鈞南問，“暢快了嗎？是不是覺得不用’算了’？就是要反擊，誰欺負你，你就反擊回去！知道了嗎？正義。”

鄭毅文喉結滾動了一下，嚴肅地說：“知道了。”

周鈞南被他逗笑，揮揮手說：“回去吃飯吧，接下來這幾天我們都低調點啊。別跟你外婆說，不然她下次不讓你跟我玩兒。”

鄭毅文說：“我不說。”

周鈞南說：“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鄭毅文很理解，說：“秘密。”

周鈞南挪動一下屁股，從后座挪到前面來，剛調轉完方向，準備騎出去，卻聽見鄭毅文喊道：“周鈞南。”

“嗯？”周鈞南回過頭，鄭毅文的身影隱匿在夜色中，只有身后的一點光照亮他。

鄭毅文說：“之前……想要聯系外星人……是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一件事。”

周鈞南說：“哦，嗯，看出來了，然后？”

鄭毅文說：“現在……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認識你。”

第10章 鄭毅文的房間

夏天過去四分之一的時候，周德明的第一個電話終于打來——莫名其妙，沒頭沒尾，上來就硬邦邦地質問周鈞南現在在哪兒。

周鈞南睡午覺被吵醒后一肚子火，不耐煩地說：“關你什么事。”

“跑去你那個’男朋友’家里了？”周德明語氣中含著嘲笑與鄙夷。

“什么？”周鈞南不悅地皺著眉頭，“沒有。”

周德明說：“趕緊回家，不要再和不三不四的人聯系。”

周鈞南忍無可忍道：“是你把我趕出來的，周德明！我不回去，再見！”

手機被扔到一旁，周鈞南躺在沙發上卻無法再次入睡。

電風扇呼呼地吹，吹不走周鈞南心中的煩悶。他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心想，他爸真是典型的、只會用攻擊性的語言偽裝成對子女關心的那類人——和你吵架了，冷處理一陣子，然后再“攻擊”你，讓你覺得你的生活是一團糟，家長永遠高高在上，永遠的正確。

周鈞南才不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