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微顫,遲疑了一下才抬起頭,“那監控拍到了你跟小繁在樓梯間里。”
那日監控里拍到的畫面一直在她腦海里盤旋,她閉眼也能看見,睜眼也會想起。
可她怎么都不明白,為什么她只是因為走進一家金店,恰好趕上店里失竊,就會在商場的監控里看到她兩個兒子躲進樓梯間,抱在一起,接了吻。
最開始她還以為她眼花了,看錯了,把別人認成了江代出跟賀繁。
可連那個接待她的導購都一眼認出從金店里一起出來,又一起走進樓梯間里的男孩子就是她兒子。
即便看不清面孔,但衣著身形分亳不差,甚至手里拎的那一大堆東西,連裝雞蛋的籃子都對應得上。
幾個監控,幾段錄像,把他們親密的舉動記錄得一清二楚。
人是沒有認錯,可他們做的事,讓年美紅看不懂,當場呆愣住了。
她看到江代出親了賀繁。
不是打鬧,不是爭執,是干脆果斷地撒開手上累贅負擔,兩具身軀緊緊擁抱在一起。
離開商場時她還精神恍恍惚惚,不知道怎么去的秀玲那,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記得她走在街上,一看到肩并著肩的男孩就感到心悸。
幾日來她深陷困惑,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是不是她作為母親,在哪個環節沒有盡到心,對孩子遺漏疏忽,才導致發生這樣的事。
她現在就想聽江代出親口說一句,說那不是真正的接吻,只是男孩間的玩鬧,無聊的惡作劇,不代表什么,沒有任何意義,他跟賀繁還是會循著普通人的軌跡,戀愛,成家,生子,平平順順地過一輩子。
萬一呢,萬一只是她自己嚇自己呢?
她嚇得大哭一場,夜不能寐,思來想去終于鼓起勇氣,來問江代出。
而江代出聞言傻住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他跟賀繁的事早晚他媽會知道,按照賀繁的計劃,應該要等他們大學畢業,自立之后再告訴她。
沒想過會這么猝不及防,以這樣荒誕的方式被她發現。
因此他再怎么機靈,也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眼前的情況。
而他的反應讓年美紅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沒有否認,沒有辯解,一切就如她看到的那樣,沒有誤會。
可她還是不能死心,抓著江代出的胳膊忐忑又心急道:“大年你告訴媽媽,你倆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怎么回事,你告訴媽媽,要不然媽媽心慌。”
江代出緊緊抿著嘴,沒有抵賴。
“大年,是不是你皮啊,啊?是不是你在哪學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拉著小繁陪你胡鬧啊?”
見江代出遲遲不開口,年美紅搖晃著他的胳膊,“你說話啊大年!”
她每吐出一個字都更加絕望,說到最后,語氣里帶了哭腔。
對著年美紅難以承受的神情,江代出內疚得不行,可事已至此,他不想將他與賀繁相愛這件事貼上胡鬧的標簽,那太輕賤褻瀆他倆的感情了。
“媽,我跟賀繁在談戀愛,不是胡鬧。”江代出定定地說。
“你說什么?”
年美紅驚愕地拔高了語調,“你在說什么啊?你們倆都是男孩子,你們倆談什么戀愛啊?”
“媽,男的和男的也能談戀愛,你沒聽說過嗎?”
話是理直氣壯,但江代出無法心安理得,看著他媽難受,他也難受。
年美紅怎么可能沒聽說過。
她這個年紀,在這最為市井瑣碎,耳邊充斥著流言絮語的環境里謀生,怎么可能沒有聽過。她不僅聽過,還知道那有個可怖的名字,叫做同性戀。
“大年,你的意思是說,你和小賀是同——”
她甚至無法把那三個字講出來,仿佛只要一出口,便是將她的兩個兒子蓋章定性了,“怎么可能呢?你們兩個好端端的,是不是弄錯了?還是跟誰學著趕時髦?”
“媽,你就當是我的基因有問題吧,我天生的,從挺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女的了,沒弄錯,也不是跟誰學的。”
他媽接受不了,江代出能夠理解,畢竟誰想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戀呢。
年美紅一時無法消化,表情呆滯地看著他。
仔細想來,其實有跡可循。
打小江代出就對女孩不怎么上心,當別家同齡的小子都爭相對著漂亮小女生大獻殷勤,夸著海口說要娶電視里的美女明星時,只有他像是沒長那根筋一樣地置身事外。
她原以為他只是單純,晚熟,除了吃和玩顧不上別的,從沒往其他方向懷疑過。
可是小繁呢?
“那小繁呢?他也不喜歡女孩嗎?”
“賀繁不是,媽。”江代出立刻否認,“你們家的基因沒問題,他不是喜歡男的,他就是覺得我比女的還要好,他就喜歡我了。”
他最后一個字音還沒落,便被年美紅打斷,“你在說什么混話啊大年?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