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書柜前思索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擰開了房門。
江致遠跟付雅萍的臥室在走廊另一頭,江代出躡手躡腳地走到賀繁門口,輕輕敲了兩下,小聲地問:“賀繁,你睡了嗎?”
說完就把耳朵覆在門上聽動靜。
里面?zhèn)鱽硪魂嚰毿〉母O窣響動,大概是賀繁開了臺燈,門縫里透出暖色的光。踩著拖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跟著門便開了。
賀繁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紅,不知是不是因為困的,沒有神采,迷茫疑惑地看著他。
江代出站在門口撓了撓頭,“我睡不著,你困不困?”
賀繁搖了搖頭。
“我想跟你呆一會兒。”江代出嘿嘿一笑。
江代出臉上的笑意牽得賀繁也勾起嘴角,把門開大了些,示意他進來。
江代出一下鉆進屋里,回身關了門。
賀繁的房間也是張大床,江代出沒有想到,因為他睡覺總是會縮在一個角落,保持同個姿勢一宿不動。
兩人就著一盞床頭燈都坐到了床上。
“我屋里那個書柜是你的嗎?”江代出問。
賀繁點頭,“嗯。”
“你怎么沒幾本有意思的書啊?”
賀繁實話實說:“我看書比較少。”
“你那些琴譜怎么還有鋼琴的,你還會彈鋼琴嗎?”
“一點點,我大提琴老師兩樣都會,她說鋼琴可以作為學其他樂器的基礎,也最常用來和大提琴合奏,叫我多少得會一些。”
其實江代出住的那個房間里原來還放著一臺立式鋼琴,但賀繁沒有提及,也沒有問起它的去向。
不過是移走一樣東西而已,對這家的大人來說簡單而輕易,或許是礙事了多余了,或許只是沒那么喜歡,不想要了。
江代出不懂音樂,覺得賀繁會樂器特厲害,忽地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賀繁,你大提琴還想不想接著學?要不在錦陽報個班?”
賀繁聞言抬頭,又苦澀地垂低了眉眼。
他當然想學,但學樂器是很費錢的,就算是在小城市,學費也未必便宜。他看得出親生父母家是很普通的家境,自己成了這個家的一員,就要適應這個家的經(jīng)濟水平,不能提為難大人的要求,不能增加額外的開銷。
“算了,學大提琴很貴的。”
江代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學,一拍胸脯道:“沒事兒,我有錢啊!”
賀繁不解地看向江代出。
“江致遠不是給我零花錢嗎?就用那個錢給你交學費唄。”
為了盡量在親生兒子面前表現(xiàn),江致遠除了定期給賀家轉(zhuǎn)去江代出的生活費外,還單獨給了他一張銀行卡,每個月往里打一筆錢。這個數(shù)額對江致遠來說不過是抖根毛,但對于平均工資和消費水平都低于首都幾倍的小城市里一名小學生來說簡直是巨額的財富。
賀繁趕忙搖頭,“不用了,那錢是給你的。”
“我又花不完。”江代出一攤手道。
這話是假也是真。錢嘛,哪有花不完的,但花法就豐儉由人了。
年美紅跟賀偉東都是疼愛孩子的人,寧愿自己省些也沒虧過江代出。因此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也把江代出的心性養(yǎng)得充實飽滿而富足,沒什么壓抑過剩的物質(zhì)欲,兜里有五毛就買冰棍兒,有五塊就買甜筒,冰棍兒有冰棍兒的清爽,甜筒有甜筒的香甜,吃什么都有滋味兒。所以有沒有江致遠給的這筆錢都不耽誤他樂樂呵呵地過日子。
“真的不用了。”賀繁還是拒絕。
江代出不愿作罷,反問他:“你大提琴拉得那么好,舍得就這么放棄嗎?”
賀繁表情頓住,抿唇不說話了。
江代出見他不是不想學,只是不想花自己的錢,腦子飛速一運轉(zhuǎn),想到個合情合理的方法。
“其實吧,我是想跟你做個買賣。”他故意壓低了尾調(diào),裝模作樣地湊到賀繁跟前,“我想讓你以后把所有作業(yè)都借我抄,你知道我最煩寫作業(yè)了。”
賀繁愣了愣,說:“不用幫我付學費我也能借你作業(yè)抄。”
“那不行,那是不勞而獲,我抄著心里不踏實啊。”江代出故意梗著脖子,“萬一哪天咱倆吵嘴了,我還問你借作業(yè),那我多沒面子。”
賀繁:“”
江代出:“所以我想拿零花跟你換,這樣我有作業(yè)抄,你有大提琴學,是不是挺不錯的?”
不可否認,賀繁對江代出的提議很動心,“可是叔叔阿姨能同意嗎?”
“回去我和他們說,他們一準兒同意。”江代出一副十拿九穩(wěn),“包在我身上”的表情,“你不知道,上回我給了那胖子一拳,我媽不僅沒罵我,還說我有當哥的樣兒了呢。她要是知道我愿意把錢給你花絕對不會攔著。”
“不過你別提作業(yè)的事兒啊。”江代出又訕笑著補了一句。
從回了首都就一直手腳冰涼,怎么暖也暖不過來的賀繁忽然感到心口一陣悶悶的脹熱。他清楚自己的作業(yè)根本不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