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了面,蛋也馬上好了?!?
見江代出盯著自己,賀繁把頭壓得很低,嘴唇緊抿著,等把雞蛋煎好了回身又把鍋鏟放進水池。他方才是下意識想要給江代出煮一碗面,也是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在別人家里翻箱倒柜動廚房的行為很不禮貌,也很逾越。
有一些本能即使會隨時間淡化,也無法真正將兩個曾經親密無間的人變成完全疏離的陌生人。
重遇之后,在江代出面前,賀繁時而心安,時而緊繃。
江代出低低嗯了聲,拿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對著客廳的落地鏡擦頭發。
賀繁把面和雞蛋盛在一個瓷碗里,端上了桌,還倒了杯水,對已經停了動作了江代出說:“你頭發擦好的話,來吃一點吧。”
江代出看了看碗里的面,又朝垃圾桶的方向投去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你吃嗎?”
“我沒什么胃口?!辟R繁想到什么,低身又從洗碗機里幫江代出拿筷子。
他已經餓得過了勁兒,反倒什么也不想吃。
江代出沒吭聲,接過筷子便坐下了,夾起雞蛋咬了一半。
賀繁看他大口吃起來,唇角微揚,轉身去洗鍋鏟。好像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很小聲的“謝謝”,又好像是幻聽。
他沒有回頭,收拾著廚房等江代出吃面。
江代出顯然是餓壞了,狼吞虎咽幾口就把一碗面吃完,碗推到一邊,邊喝水邊上下打量他。
賀繁不解,問道:“怎么了?”
一頓早餐只換來十分鐘不到的舊日溫情,江代出就繃起臉,語氣也恢復以往跟他說話時的冷硬:“等下一起去公司,今天不能曠工?!?
賀繁就是記得下午有個很重要的會要開,才一直等在這沒走,江代出的車昨晚停在酒吧,想著可以捎他一起去公司。
于是沒有異議道:“好,那我借你的洗手間洗把臉?!?
江代出:“用外面那間,柜子里有新的牙膏牙刷?!?
就算江代出不提醒,賀繁本也沒想再進他的臥室,點頭便進去了。
等出來時,江代出已經穿戴整齊,換了身筆挺的休閑西裝,整理袖口時隨意瞥了他一眼,“現在走嗎?”
賀繁點頭:“走吧,我車停的有點遠。”
他昨晚沒問出江代出家的車位號,就把車停在臨近的街邊,下樓走過去有一段距離。
“你就開這么輛破車。”
江代出坐進賀繁的車,一開始沒說什么,過一會兒才不知是故意嘲諷,還是真覺得不可思議,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
賀繁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車,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聲。
“你怎么混成這樣的?”
江代出向后靠著椅背,兩條長腿在賀繁逼仄的副駕里有些沒地兒擱,偏著頭看賀繁的反應,想捕捉些什么來滿足自己扭曲的報復欲。
“見笑了?!辟R繁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卻沒有一點生氣,或是被傷了自尊的窘迫,眼底連一絲多余的情緒也沒有。
江代出:“我以為你飛黃騰達了呢。”
賀繁:“讓你失望了?!?
“前些年哪兒高就?”
“在東部上學。”
“怎么會來溫哥華?”
江代出承認,他拐彎抹角,就是想問這么一句。他裝作不在意,實則無比想知道,賀繁會來他的城市,與他有沒有一點點關系。
又清楚就算有那一點點,也不足成山,不足成海,不足動搖任何。
“我挺喜歡這?!辟R繁說。
他還是如從前一樣溫文淡然,不多言,不過激??蓪τ诂F在的江代出來說,他就如同一顆怎么也撬不開縫兒的硬核桃。
急的江代出屢失風度。
“也對,拿了江致遠的錢,總得找個好地方花?!?
路口一輛車忽然闖了紅燈違規左轉,賀繁前面的suv一個急停,他迅速反應,猛踩了腳剎車,引來不明情況的后車不滿地狂按喇叭,尖銳鳴笛聲一時間此起彼伏。
兩人身體狠狠一個前傾,幸虧都系了安全帶。
“抱歉?!?
賀繁語氣急促,臉色微微泛了白。
好不容易開啟的話題因一個險追尾戛然止住,江代出感覺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說不出的憋悶。
自重遇賀繁之后,江代出每天心里都要經歷這樣的翻攪波動。
但這相比原來已經不算什么了。
當年賀繁留下一句分手,從此人間蒸發,江代出在最煎熬,最走不出的那陣,還為此去看過心理醫生。兩個醫生,說法相差無幾,認為他這就是失戀導致的失落挫敗情緒,常見且典型,可隨時間自愈。
江代出當時問,要多久時間,醫生都沒有給出確切答案。
如今看來,七年都還遠不夠。
到公司時已經過了午休時間,兩人在寫字樓門口碰上一伙兒吃飯回來的同事。江代出很有當老板的自覺,電梯外碰見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