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蘇耶爾預料之外。少年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看向仍舊以保護的姿態將他擁在懷里的神明。
他于是在那一雙有如金色的太陽一般的眼眸當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別怕,蘇耶爾。”托納蒂烏說,“我不會讓你遇到什么危險的。”
世界意志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炸響,其中帶著根本無從去忽視的、磅礴的怒意。
【托納蒂烏,你要為了他背棄世界、甚至不惜與我為敵嗎?!我已經同你說過,他是懷抱著侵略的惡意自星空而來的邪神,只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厄與不幸!】
【你若是還有一分一毫的、自己身為[太陽]的認知與責任感,那么就應該立刻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將那邪神殺死或者從世界當中驅逐,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執迷不悟的為他提供庇佑!】
這些話托納蒂烏能夠聽到,蘇耶爾也能夠聽到。
他面上原本兇狠的神情都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根本無法掩飾住的慌亂。
托納蒂烏知道了……他會怎么看待他?他會不會將他定位為敵人、對他的存在露出厭憎的態度?
對于蘇耶爾來說,這是比其他任何的一切還要更為揪心、同時也是“殺傷力最大”的事情。
而就在蘇耶爾心頭這般忐忑不安的、有如絞刑架上正在等待接受行刑的犯人那樣等待著自己最終將要迎來的命運的時候,一個吻落了下來,落在他的眉心上。
……是屬于托納蒂烏的溫度與味道。
蘇耶爾有些愣愣的望著托納蒂烏,眼睛睜的大大的,就像是沒有預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別擔心,蘇耶爾。”托納蒂烏的聲音依舊是平和的,溫柔的,甚至其中還夾帶著絲絲縷縷的本不該在這樣的場合出現的笑意。
“我相信蘇耶爾是一個好孩子。”他說,“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托納蒂烏低下頭去,同蘇耶爾的眉心相貼。金色的眼瞳與紫色的眼瞳相互對視,離的很近很近,隨后托納蒂烏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朝著蘇耶爾笑了笑。
……什么?
蘇耶爾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覺得同托納蒂烏相接觸的眉心一燙——有什么東西攜帶著可怕的熱量從眉心處傳遞來,非常絲滑順暢的進入了他的身體。整個過程是如此的行云流水,甚至都沒有留下任何的磕絆與停頓。
伴隨著這熾熱的、仿佛要將身體里所有的血管、內臟、有形與無形的一切全部都燒熔的溫度一并被蘇耶爾所察覺到的,是洶涌而來的力量。
他覺得自己仿佛在產生某種蛻變,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一些更深層次的變化……靈魂在不斷的攀升,眼前所見的景象也在飛快的改變。
有點點的金光在蘇耶爾的眼底氤氳,而在他的額頭上也正有金色的、有如太陽一般的紋路在緩緩的浮現。
“托納蒂烏?你做了什么?”蘇耶爾的嘴唇都開始哆嗦了起來,有某種極為不妙的猜測隱隱浮上他的心頭。
他由衷的希望那只不過是自己的多余的猜想。
然而面對蘇耶爾的追問,年長者只是輕輕的笑了笑,并沒有作答。他將自己的下巴搭在了蘇耶爾的頭頂,開口的時候,語氣依舊是溫和的,只是誰也不能夠忽視其中的內容。
“我送了你一份禮物,一個保障。”他這樣說。
“世界意志,你要驅逐……這個世界的【太陽】嗎?”
第192章 敲鐘(二十五)
熱。
像是被投入沸騰著翻涌的巖漿、亦或者是另外的什么擁有著可怕的溫度的液體包裹當中。蘇耶爾半睜著眼睛,那種有如從靈魂的最深處逸散出來的溫度正在瘋狂的撕扯著他,像是要將“蘇耶爾”這個存在的靈魂全部都撕裂成一片一片的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份力量,以及這力量帶來的有如折磨一般的痛苦都是由托納蒂烏所給予和帶來的話,那么蘇耶爾已經在第一時間就展開了反抗。
可是……那是托納蒂烏啊。
于是蘇耶爾便放任了這樣的力量在自己的身體里面亂躥,他甚至是主動的壓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想要展開反抗和拉鋸的力量,而任由那種可怕的溫度在他的身體里作威作福,像是絲毫不去考慮亦或者是憂懼,托納蒂烏是否已經聽信了來自世界意志的勸告,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將他除去。
而事實證明,蘇耶爾的這一信任并沒有落空——在世界意志與蘇耶爾之間,托納蒂烏的選擇毋庸置疑,甚至不帶一絲猶豫。
他在被改寫。蘇耶爾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最初的那一波可怕的熱度之后,其實這種溫度就逐漸的變的可以忍受了,或許是因為蘇耶爾已經習慣了的緣故。于是他得以擁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查看這些力量究竟在自己的身體里做什么,然后——
蘇耶爾在自己的靈魂當中,看到了一顆太陽。
這并非是任何夸張的形容,而僅僅只是對現實的最平白的、不加以任何修飾的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