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要同蘇耶爾說的東西顯然都來不及了;托納蒂烏一邊將蘇耶爾更緊的護在自己的懷中,一邊抬起眼來,極為冷漠的朝著外面的天空看去。
于是便有一絲金色的日光突破了黑色的云翳照射了下來。起初只是無比微弱的、根本注意不到的一絲,完全的被著聲勢浩大的異常天象所遮掩;但是有了第一絲,就會有第二絲、第三絲……
總之,那其實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便見萬丈金芒突破了云層的封鎖散落照耀了下來,讓原本處于黑暗的籠罩當中的世界重新被照亮。
狂躁的暴風息止,如果不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的話,幾乎會讓人疑心其是否真的出現(xiàn)過。
而那原本狂暴的雷霆如今正被一只由日光所凝聚而成的、半實體的巨手一把握住,即便再如何的“噼啪”作響,外泄出可怕的、毀滅性的力量,也終歸是無法掙脫分毫,而只能夠懷揣著無比的不甘的被掐滅。
托納蒂烏望著天空,那一雙鎏金的雙眸當中是足以將整個世界都封鎖在其中的冰冷。
“世界意志。”太陽的神明冷聲道。
“我還在這里,你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去針對我最疼愛的孩子了嗎?”
第191章 敲鐘(二十五)
托納蒂烏是真的沒有想到,世界意志居然已經(jīng)急到了如斯的程度。
他們分明剛剛還在日之光海當中就蘇耶爾的存在的事情產(chǎn)生過爭執(zhí)。現(xiàn)在,關于這一份爭執(zhí)都甚至還沒有被整理出一個什么頭緒來,世界意志就已經(jīng)不打算再虛以為蛇,而是要直接撕破臉、朝著蘇耶爾下手了嗎?
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托納蒂烏的心頭難免升起不快來,就連那一雙本該是泛著暖意的金色眼眸當中都流露出某種明明白白的冷,像是一支用日光所鑄成的、最銳不可當?shù)匿h利長箭,無論敵人藏匿在多么遙遠的、不容易被尋覓到的地方,也能夠準確無誤的射中對方的心臟奪取走其性命。
天上的太陽愈發(fā)的燦烈了,就像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決定再不加遮掩,而完全的將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都全部釋放出來。像是堅硬的鋼板一樣籠罩在天空中的黑暗都開始逐漸的被逼退,取而代之的是因為火力全開而會讓人覺得“炙烤”和“炎熱”的,過分的溫度,如同能夠將任何的一切都置身于其中并且燒灼至融化。
“托納蒂烏……?”
蘇耶爾并不知曉先前托納蒂烏和世界意志之間,已經(jīng)因為他的存在而發(fā)生過一次沖突與爭執(zhí),但是他依舊能夠從眼下的處境,以及托納蒂烏的寥寥幾句的話語當中,推斷出很多的東西來。
他的存在、他的異常,已經(jīng)被這個世界注意到了。如果說以往,蘇耶爾尚且還能夠藏匿在一具神明的“空殼”,以及托納蒂烏的燦爛的光芒下,隨意而又自如的行動的話;那么現(xiàn)在,在身負了兩份來自于三柱神的力量之后,蘇耶爾的存在就像是一個過于晃眼了的、在黑暗當中閃閃發(fā)亮彰顯著存在感的光源,看不到的才是真瞎。
可以說,猶格索托斯的力量的完全解鎖,就像是一個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隨后,盒子里面原本裝著的那些東西便不論好壞的全部都一股腦的涌了出來,有如傾泄而下的洪水,足以將許多的東西都摧毀和淹沒。
世界意志絕無可能讓一位擁有著如此的不確定性與危險性的邪神停留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即便是作為【太陽】的托納蒂烏百般的對蘇耶爾進行維護、并且想要以自己的名義為蘇耶爾在世界意志的面前做擔保,但是世界意志會選擇的唯有一條路,那就是將蘇耶爾殺死,亦或者是從世界當中直接驅逐。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生靈都能夠在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那一處空間當中自如的行走。不如說,對于絕大多數(shù)的生靈而言,世界之外的虛空本身便已經(jīng)是一個無比危險的地方,哪怕只是沾染上一點,都會直接被在那當中所游蕩的虛無湮滅掉自身的存在。
本質上作為從阿撒托斯的宮殿當中所誕生的、被認為可能與那位萬物之主擁有某種程度上的關聯(lián)的蘇耶爾,如果真的被從世界的范圍當中驅逐出去,或許并不會畏懼于虛無的侵蝕。
……但是,那樣能夠保證的,也只是“蘇耶爾”這個個體的本身能夠在虛無之下依舊保持存在;可在這個過程當中,他是否會因為要抵抗來自虛空的危害,以及來自虛無的侵蝕,而導致身體也好,精神也好,都本能的去追逐自己身體最深處的、曾經(jīng)作為一名在阿撒托斯的宮殿里游蕩的邪神的本質。
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會是自己嗎?作為“蘇耶爾”的人格,是否會被屬于邪神的漫長悠久的時間淹沒、記憶覆寫,直到最后站在這里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呢?
蘇耶爾恐懼著那樣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他并不畏懼死亡,但是他卻害怕去思考自己不再是自己、不再記得托納蒂烏的那樣的未來。
如果世界意志真的無法容忍他的存在的話……
然而讓蘇耶爾沒有意料到的是,一只大手放在了他的頭頂,輕輕的摸了摸。
這個帶著安撫的、親密的動作委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