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著一件薄外套,站起身來,把位置讓給同事,然后在角落找了張長椅,蜷著身子補眠。
凌晨六點多,天際漸漸呈出藍調。
微弱的晨光刺破云層,天亮了。
“yu!”同事將她喚醒,左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同事俯身站在她身旁,臉容急切地說道,“有進展了!”
左漁瞬間清醒過來,趕緊坐起身子。
據許肆周隊伍傳來的消息,一大批受戰禍肆掠最嚴重的難民聚集在加略利平原。
首都解封后,這些難民紛紛涌入城市,沿途哄搶食物、衣服、醫療等緊缺物資。港經海外的救援物資被洗劫一空,其中一輛車在爭搶中被徹底毀壞,另外兩輛車也未能幸免,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毀,玻璃碎裂,車身凹陷。
由于對方人數眾多,許肆周及其隊員在保護物資時都掛彩了。
這番變故令救援之路雪上加霜。
作為領隊,許肆周迅速反應,決定兵分兩路。
為了保證受困的108人的安全,他將按照原計劃的路線,孤身穿越中部城市。
而與此同時,其他隊員往安全區域撤往,待救援物資補給恢復后,再北上穿越沙漠,繞開交戰區,與他們匯合。
沙漠那段路并不好走,路途遙遠,有時候氣候惡劣,會突發沙塵暴,所以最初并未列入考慮,但由于布達羅亞局勢急劇變化,現今不得不采取這一折中方案。
雖然知道許肆周的決定最為穩妥,同時也是最優解,但當聽到他要只身前往交戰區時,左漁心里一沉,手中的外套“呼”地一下掉落在地。
她無法想象許肆周將會冒著多大的風險,周圍的難民都在往外跑,只有他是孤勇的逆行者。
左漁彎下腰,急忙撲向對講機,手指在顫抖中緊緊摁著按鍵:“呼叫!呼叫!”
“許肆周……許肆周……”她急切地呼叫著,背景干擾的雜音刺著耳膜,她的心簡直跳到了嗓子眼。
能不能回個信?
彼時,許肆周正坐在一塊廢棄的混凝土板上,一條腿支著,踩在巖石塊上,嘴里咬著繃帶,一圈一圈地給自己包扎傷口。
炮火的爆炸聲在遠處回響,風煙彌漫火藥的氣味,他咬著后槽牙,用力纏緊傷口。
通訊器里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夾雜著模糊不清的呼叫聲。
許肆周感覺自己隱隱約約聽到了左漁的聲音,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只當自己是他媽太想她了,以致于產生了幻覺。
不過一秒,他眼神一凝,倏地扔下了繃帶,幾乎是在一瞬間確認了她的聲音,徑直抓起對講機,拼命壓抑住胸腔里的激動:“左漁?”
對方的聲音于彼此而言,都太久違了……
左漁幾乎是一瞬間就掉下了眼淚,再開口時,嗓音澀得不行:“許肆周,這里是unrwa,聯合國駐近東難民救濟處的左漁,負責本次行動的協調工作,你好。”
許肆周腦子一動,簡直是立馬明白了她的本事。他低頭笑了笑,一條腿懶懶地踩在地上,嘴角緩緩揚起:“嗯,多多指教。”
他們之間太有默契了,短短兩句話,彼此心領神會。
沒有浪費時間,左漁不用解釋自己是怎么成了聯合國的一員,許肆周也沒有多問。
此刻,雙方既是情侶,更是搭檔。
互相心照不宣,省去寒暄,直接進入工作狀態。
許肆周目前開著車來到首都以北的一個衛星城內,在物資被搶的過程中,車輛被平民毀壞,尾部受損嚴重,油箱出現泄漏,車輛至多還能再開一百公里。
但下一個安全點位于北郊,距離超過兩百公里,之后將進入叛軍的勢力范圍。
好在許肆周目前能夠保持聯絡,只要他能確保自身安全,順利找出失聯已久的108人的位置,將信息傳遞出來,那么他打場內,左漁配合打場外,屆時雙方配合,救援的勝算很大。
互通完消息,左漁放下筆,在滋滋的電流聲中,喉嚨一陣發緊:“許肆周。”
“平安回來。”
要平安回來,我會一直等著你。
你只管放心去,有我在這兒為你兜著底。
就像往時一樣,我給你打輔助,我們一起披荊斬棘,互為底牌,一路過關斬將。
許肆周心中有數,沉沉呼吸著,將防彈衣重新披上,起身:“嗯,不會讓你失望。”
當天下午,中方官員來到unrwa,左漁在會議室接待了他們。
三點整,無國界醫生的兩名領隊前后腳抵達,一進門便激動地向中方官員握手致謝。
一來,是為了感謝中國同胞之前在海上對他們的同事施以援手,二來,也感謝中國此刻愿意幫助援救他們被困的18名外籍醫生。
由于布達羅亞內戰屬于他國內政,中方無法直接派遣軍隊進行救援,但卻始終在各種層面給予支持,從未放棄營救每一條生命。
三點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