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一瞅。
別看只是一頓飯,這頓飯從選材切菜下鍋到最后吃到裴浚嘴里,要經過無數道工序與數次查驗,涉及天子安危,柳海從不掉以輕心。
鳳寧這廂收拾完內殿出來了,手里抱著個冷卻的茶壺,這還是清晨她給他烹好的茶水,他只喝了幾口,如今涼卻了,她得收拾出去。
“陛下,臣女告退了哦”
鳳寧抱著茶壺,立在御案前不遠處,盈盈笑著。
裴浚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她面頰格外白皙,整張臉被領口那一撮雪白的兔毛襯得柔柔軟軟,這是新作的冬服,闔宮女官人手一件,旁人撐不起來,鳳寧纖細高挑,穿什么都很好看。
裴浚難得溫柔,“不陪朕用午膳?”
鳳寧眼神眨了眨,帶著幾分俏皮道,“臣女答應卷卷要給它帶吃的,又約了小赤兔要去習馬,就不陪陛下了哦。”
裴浚失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卷卷與小赤兔是她什么手帕交呢,說的跟真的似的,他擺擺手示意她離去,
“路上小心,叫人跟著,別摔了。”
鳳寧聽了這句囑咐,微微晃了晃神,臉上帶著笑容轉身離開。
剛出御書房,迎面瞧見柳海抖著拂塵進來,鳳寧見了誰都是笑吟吟的,這一路回到西圍房,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過,直到應酬完,回到自己那間小值房,看著后窗那斑駁的紅墻,臉上所有情緒消失得干干凈凈。
“家世清白,門第不俗,知書達理,嫻靜機敏。”
她與這十六個字,一個字都不沾邊。
第32章
包起早給卷卷準備好的貓食,鳳寧獨自一人前往御花園。
昨夜下過雪,宮人已將道上的積雪給掃至墻根,青石磚上依舊殘留些許雪渣,鳳寧走路吱呀吱呀一聲響,心也抖得跟漏風篩子似的,那一天明目張膽的袒護,那積攢在心里的歡喜,就這樣崩塌了。
那又為什么要對她好呢?
護短?
覺著她沒有強勢的家族做依靠,性子軟好拿捏?
或者瞧上她這幾分顏色,得到身體的慰藉?
虧她還以為他心里有她,原來是她自作多情。
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難過,就像是一瞬間被捧上高山,然后重重摔下。好疼好疼。
但鳳寧沒有哭,她才知道真正難受時是哭不出來的。
她倒是佩服自己,方才在御書房,愣是沒叫他看出端倪,原來她也可以掩飾得很好。
卷卷果然在萬春亭的須彌座等著她,瞧見她身影出現在樹蔭下,卷卷猛甩了一陣尾巴,飛快朝她竄來,鳳寧連忙抱住它,撫了撫卷卷的絨毛,卷卷蹭在她懷里,發出濃情的一聲嗯,這種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她抱著卷卷來到萬春亭,將小小的肉塊擱在石桌上,看著卷卷吃。
卷卷吃得很利索,吃完還添了下小嘴,鳳寧笑了,摸著它道,“我要去騎馬了,你在這花園里玩一會兒,晚邊我來接你回家。”
卷卷往前邁了兩步,嗚嗚望著她,鳳寧蹲下來安撫它,“我怕你丟了”可對上卷卷濕漉漉的眼眸,鳳寧終究心軟,于是抱著它出了玄武門,一朝見著上林苑的風光,卷卷很興奮,從鳳寧身上竄下去,在雪地里轉悠幾圈又竄回來。
鳳寧能明白卷卷的感受,她第一次騎馬時也是這般新奇,她也不知為什么那么喜歡騎馬,大約是被拘束了太多太多年,在馬上馳騁的感覺讓她新鮮痛快。
原來她心里也是向往自由的。
鳳寧來的不巧,小赤兔被牽著去林子巡獵去了,御棚里的馬每日均要進山訓練,小赤兔也不例外,鳳寧便將小壯牽出來玩,馬棚里的御馬官與她已十分相熟,鳳寧對誰都很耐心也很和氣,偶爾還捎些酒給他們喝,沒有人不喜歡這個善良可愛的姑娘。
鳳寧將卷卷擱在胸前,騎著小壯往草原底下奔馳,冷風罩著面門潑來,鳳寧險些吃將不住,閉上了眼,卷卷卻時不時叫喚幾句,還扭頭朝鳳寧露出笑臉,鳳寧咬牙堅持,騎著小壯上了一段山坡,再折回來時,就遇見小赤兔了。
小赤兔原是被一名侍衛牽在手里,遠遠瞧見鳳寧騎著小壯回棚,那個暴脾氣一點就著,兇狠地甩開侍衛,朝著鳳寧疾馳而來,邊跑嘴里還發出嗚咽聲,似乎對鳳寧沒騎它格外不滿。
嚇得侍衛立即縱馬跟去。
好在小赤兔不敢傷害鳳寧,馬蹄在她跟前穩穩停住了,不停地甩尾扭背,示意鳳寧上它背上來,那模樣兒十足像個鬧脾氣的孩童。
鳳寧快要笑出眼淚了,“好,你等著,等我擱下小壯便來騎你。”
小壯雖然叫小壯,卻是上了年紀,聽馬官說再過一年,小壯便要榮歸養老,不能留在上林苑了,鳳寧也不敢太折騰小壯,打算換小赤兔騎,可一向乖巧的小壯,今日也鬧了脾氣,看著鳳寧騎上了小赤兔,不高興了,非要跟著跑。
小赤兔眼瞅著跟了個尾巴,昂揚地往景山方向大跨,小壯像是被搶了心愛姑娘似的,拔腿跟在身后追,躲在鳳寧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