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這么做會帶來什么?
惹怒他,不至于吧,想來她在他心里也不過如此,不然也不會只給一個才人之位,他甚至不曾與她溫柔說過一句話,他當是紓解身子的欲望方選擇了她。
那么他會如何安置她呢,畢竟已算是他的女人,鳳寧搖搖頭不去想,只告訴自己,她要一宮之主的位分,否則寧可做御前女官,也不過那窩囊日子。
至于這一晚,鳳寧并不后悔,這是她的選擇。
翌日晨雞打鳴,紅日破霧而出,幾只翠鳥在樹林里不停撲騰,裴浚身子舒泰一早便習武去了。
自少時差點被狗咬傷,他便下定決心習武,十幾年來風雨無阻。
偏巧今日在玉臺習武之后,遇見巡山的羽林衛中郎將,問起調防一事耽擱了,以至于柳海等在乾坤殿后廊,遲遲不見皇帝回來,心快攪成了一團漿糊,
這么事八百年來頭一遭,他愣是不知該如何處理。
熬了足足半個時辰,總算瞧見前方夾道處,一道頎長身影背手往這邊來,他身后跟了羽林衛幾位將軍,不知說道什么,柳海到底沉得住氣,當著臣子的面不敢聲張,但裴浚素來是敏銳的,一眼瞥見柳海眉頭蹙起便知有事。
交待完公務,裴浚入殿內更衣,柳海二話不說跟了進來,
“主子,出事了。”
裴浚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神色,張開雙臂任由韓玉給他換衫,語氣淡而無波,“何事?”
柳海行事素來穩妥,處處留有余地,于是斟酌著道,
“昨個兒您走后不久,鳳寧姑娘便出來了,這一出來倒是奇怪,她看著像是忘了夜里的事,還問您是不是不來了,萬歲爺,您說這怪不怪?”
裴浚臉色一變,轉過眸蹙眉盯著他,“忘了?”
柳海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苦著臉道,“可不是,奴婢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她就跑了。”
裴浚臉上露出幾分古怪,漸而慢慢沉下來。
他一言未發,換好衣裳來到殿中,內閣幾位大臣候著議事,裴浚暫且將李鳳寧的事壓下,料理了政務,到午時初,方騰出空來。
一應女官如往常那般來乾坤殿聽后差遣。
裴浚端坐在上首,一個個看過去,經歷了昨夜,姑娘們都有些無精打采,十幾位妙齡少女一位都不曾被皇帝臨幸,大家面上都有些訕訕,當然裴浚沒有細看,甚至只是一眼掃過,目光便落在李鳳寧身上。
她與旁人還真是不同。
雙眼清澈依舊,昂首挺胸,甚至精神氣兒比旁人好上一截。
還真像什么事都沒發生。
裴浚狐疑地盯了她一會兒,手中那串菩提子輕輕搭在桌案,發出一聲脆響,收回神色,開始過問各人手中的活計。
梁冰是第一個開口的,提起皇莊收支與此次出行費用,裴浚問的仔細,梁冰答得一絲不茍,到楊婉,楊婉收整心情倒也滴水不漏。
章佩佩就沒這么好的城府了,眼眶紅彤彤的,明顯哭過,說起話來也中氣不足。
裴浚也沒慣著她,
“若是不想當差便回去。”
鳳寧聽這話時,偷偷瞥了他一眼,那個男人神態自如,面上罩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恍若游戲人間的謫仙,片葉不沾身。
章佩佩委屈地要哭出聲了,卻還是忍住哭腔,“臣女不敢,還請陛下恕罪。”
裴浚就沒再搭理她了,將其余人打發出去,最后留下李鳳寧,
他將一封國書遞給她,“這是朕給大兀的國書,你先譯一份出來。”
周遭的人都退下去了,就連柳海也悄無聲息行至門口。
緊張充滯在每一個角落。
鳳寧心口突突地跳,壓根不敢看他,目光及他胸下,雙手接住屈膝行禮,“臣女遵旨。”
將國書捧在掌心打算出去,裴浚卻面無表情截住她的步伐,“就在這譯。”
鳳寧像是被人拽住小尾巴的狐貍,悻悻折回來尋到裴浚下手的小案坐下,小心攤開國書,這一看便愣住了,明絹上只簡單一行話,而那行話下已譯出了蒙語,正是她父親的筆跡,鳳寧錯愕地望著皇帝,
“陛下”
裴浚閑閑地看著她,問道,“昨晚做什么去了?”
鳳寧喉嚨一哽,立即起身,眼神慌忙垂下道,“臣女與玉蘇姐姐喝了些小酒。”
裴浚微微瞇起眼,恍惚記得昨晚那香甜的唇舌是纏繞一絲酒氣。
“然后呢?”他換了個更閑適的姿勢,
鳳寧暗暗掐著掌心,逼著自己沉住氣,“然后玉蘇姐姐去了她姨母家,臣女便回飛羽閣,半路遇到韓公公,讓臣女給陛下準備醒酒湯,臣女就去了”
說到這里,鳳寧佯裝出幾分迷糊,“臣女到了長望閣,沒瞧見陛下,酒意上頭似乎似乎睡著了。”
鳳寧說完,后背濕了一大片,大氣不敢出。
余光注意他,白皙好看的手指漫不經心握著一只青花瓷盞,時不時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