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可能?天生靈體的人,身上怎么可能半點靈氣也無???”我從大師兄語氣的起伏中聽出了他的驚愕。
什么是天生靈體?
我摸了摸我額頭上的眼睛,是在說我的眼睛嗎?
“她在那靈力貧瘠的鄉野之地長大,再加上她頻繁開靈眼,助那些凡人尋泉眼、覓高粱、押寶賭博賺不義之財,犯了不計可數的業障,周身氣息渾濁也不足為奇 ?!?
“若不是她主動向我開靈眼,我怕是也發現不了?!?
“可是,師父,那可是天生聚靈之體!哪怕真的明珠蒙塵,也不會表現得像個完全沒有靈根的凡人一樣。”他們這些已經入道的修士,對人身上的靈氣感知十分敏銳,甚至不需要借助術法手段,就可以判斷出一個凡人到底修煉天賦如何。
“那是因為我在她的靈骨里種了棵太歲?!睅煾刚Z氣平淡,像是在陳述著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什么!?”大師兄的聲音陡然拔高:“怎可……”
“這種陰邪之物,合體期的老祖都中過招,當時修真界八十七位真人合力將其鎮壓在凡界邊陲,這才不過短短六十年結界便被破開?!?
“光憑我一人之力無力鎮壓邪物 ,如今修真界式微,當時的八十七位老祖未曾隕落的只余下三十一位,其中二十四位閉關,余下的未必愿意插手?!?
“畢竟這邪物封印之處 ,天災頻發,毒壤遍地,結界四周赤地千里。當初參與鎮壓的老祖大多死于雷劫,借用那姑娘的靈骨實屬無奈之舉?!?
細白密集的觸須在空氣中顫動,我將自己變成了一團菌絲蜷縮在了角落,我感覺自己的臟器已經被這種邪物完全包裹,觸須種進了我的骨頭,扎進了我的血管 ,仿佛要和我融為一體。
“可是師父……那她凡人之軀如何抵得過邪物反噬!更何況以她的靈骨做陣眼,那日后她的靈氣豈不都要用來封印那邪物,她還怎么修道?。俊痹儐柕穆曇羰钦娴脑陬澏?,仿佛與初見之時那個虛偽溫和的男人大相徑庭。
他似乎真的在為她考慮。
“劍宗之訓乃為天下立心,哪有讓一弱質女流承擔邪物侵身之痛,而吾輩躲在身后茍延殘喘的道理???”
“那你去封印那邪物嗎?”師父語氣陡然間變得冰寒:“趙子虛,你有那個本事嗎?為師若是身負靈骨,也可像你這般大言不慚地為天地立心。”
“這能怪誰呢?只能怪她觸動了封印,又剛好在為面前開了靈眼,這是她造的因,也是她該承的果。”
又是一陣良久了沉默。
“罷了,你起來吧,你若是真的憐惜她,日后便多照看著她。那邪物將她當容器,與她同死共生,不用修煉她就能與天同壽,是緣也是劫?!?
“日后便別在計較她入宗門之事了,畢竟……她也算是以身飼魔了?!?
——
劍長三尺三,寬半寸,那劍身鏤空,刀刃薄銳,寒氣凌人。
師父將他的伴生劍給了我,我見過他使這劍的時候,劍氣逼人,劍聲如虹,那用內力凝出的青蛟飛入云霄,我被那劍氣震得眼睛發疼,特別是我的第三只眼睛,被震得流出了汩汩的鮮血。
那劍氣是精純的、銳利的、勢如破竹的。
不容邪物的窺伺。
但這寶劍到了我手中,卻如灰撲撲的凡鐵,哪怕這十年來,我和其他所有的師兄一樣,每天晨起練劍,哪怕將胳膊練到麻木,依舊還是會堅持每天揮劍一萬下。
但劍氣每次到了我的手中,就如同那四散的猢猻,我的丹田凝不出內力。
我練不了劍……
后來大師兄見我跟不上進度,便幫我改造了這柄寶劍,在劍柄出設了一個凹槽,可以將靈玉放進去。
然后我就可以借助著靈力凝出微薄的劍氣。
用劍還要燒靈玉,這對于劍宗上下平均筑基年齡為十歲的天之驕子們來說簡直是不可理喻。
我時常在屋中伸展觸須的時候聽到他們在背后議論我。
我不喜歡那種聲音,所以會把觸須蜷起,這樣聽到的雜聲就會模糊很多。
只要我想聽,我似乎可以聽見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秘密。
我不想知道那些秘密,我只想要清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