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珩動作一滯,那人喚她阿螢。
趁他松懈,江流螢奮力將他推開,一邊快速整理衣衫,一邊答:“我在,世子稍等。”
下車時,衣襟整齊,呼吸平順。
顧彥清目光掃過在她微亂的發(fā)髻與潮紅未退的臉頰,卻什么也沒提,只微笑著向她道別:“府中長輩還在等,我不能久留,這便要回去了。”
江流螢頷首,又施了個禮:“今日謝過世子了。”
她目送顧彥清上馬離開。
身后,謝景珩貼上來,聲音聽不出情緒:“還要看多久?這么舍不得?”
江流螢不會傻到認為這人在吃醋。他只是不允許自己的王妃與其他男人有過多接觸。
她不愿與他說話,轉(zhuǎn)身回院子,進了江遠山的寢房。
謝景珩也跟進來,一進屋,就被滿屋子的藥味沖了鼻子。
江遠山注意到他皺起的眉,招呼杜鵑:“快開窗通風。”
謝景珩阻止:“無礙,莫讓老泰山再染了風寒。”
杜鵑愣住,時值深秋,天已轉(zhuǎn)寒,老爺身子還未好透,確實不宜吹風。只是王爺何時這般周到過……
江遠山也頗感驚訝。自女兒成婚以來,他見謝景珩的次數(shù)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
他是被貶為庶人的罪臣;而謝景珩是王爺,如今掌京師與周邊四城兵權(quán),可謂職務繁忙,位高權(quán)重。
翁婿見面少合情合理,江遠山看重君臣之禮,故從無怨言。
倒是今日謝景珩親自來看望,還熟稔地稱呼他,令他頗有些受寵若驚。
杜鵑亦有些摸不準。
大小姐不是說王爺與陸心柔有染,意欲和離。怎的今日王爺面上分毫看不出,反倒方才他瞧大小姐的眼神,像是寵愛得緊?
謝景珩坐下,與江遠山說話,囑咐他好生休息,切莫勞心傷神。
又交代杜鵑:“我拿來的藥材盡管用,還有不夠的便著人去王府庫房取,一切以老泰山身體為首重。”
江流螢面無表情坐在一旁,聽到此處終是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冷笑。
不愧是瑞王殿下,裝起好女婿來真像。
若不是她了解他,知道他不過是不愿江遠山用顧彥清送來的東西,真要信了他是真心為江家好。
謝景珩沒與她計較,江遠山倒是板下臉來。
“阿螢,我已無礙,你跟王爺回王府去,身為王妃,整日往娘家跑,成何體統(tǒng)。”
江流螢不語,置于膝頭的手攥握成拳。
江遠山見她如此,還要再勸,被謝景珩勸住。
“王府無甚大事,阿螢心系岳父大人傷情,讓她留下寬心也好。”
謝景珩走后,江遠山看著女兒,語氣略帶責備:“王爺對你不錯,莫要鬧脾氣,頂多再住三天,你就給我回王府去。”
江流螢不愿增添父親煩惱,只好應下。
三日后,謝景珩親自來接江流螢回府。
轎輦停在蒲草堂外,王府的規(guī)制,華貴富麗,升斗小民們都迎出來看。
“不是說江家女兒不受瑞王爺待見,怎的這短短幾日,王爺連著來了兩回?”
“我看那根本就是謠言!這幾日王妃偶會來前堂抓藥,我瞅見了,那美得呀,賽過天上神仙,還心善,如此仙女般的人,王爺怎會不待見?”
副將張達騎馬候著,聽見這些議論,不由眉頭微微皺起。
他喚過身后一人,耳語幾句后,那人點頭混入人群。
蒲草堂后院,謝景珩對迎上來招呼的杜鵑與碧桃擺擺手,自己推開西廂房的門。
此時已近黃昏,金烏西墜,絢霞漫天,屋內(nèi)也染上艷色。
江流螢午后很是忙了一陣子,現(xiàn)下靠在榻上休息,沒睡沉,聽見開門聲便睜開眼睛。
見是謝景珩,她情緒立刻緊繃,準備起身。
謝景珩沒阻止,扶住她肩膀助她坐直身子:“慢些,莫急。”
他想過了,都說女人要哄。江流螢那樣喜歡他,寧愿犧牲名節(jié)也要嫁給他,他肯放下架子來哄,她定會如從前一樣乖順。
江流螢卻未讓他如愿。
她像碰了臟東西一般推開他的手,面上神色極淡:“此處無人,王爺不必再裝。”
謝景珩動作頓住,面色頃刻間沉下來:“江流螢,你什么意思?”
江流螢沒看他,只靜靜望了眼窗外。
今日是近來難得的好天氣,白日天光正好,臨到傍晚依舊溫煦。只是再如何暖,也總歸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深秋季節(jié)。
一如他們的婚姻,回光返照而已,不過虛妄假象。
“三日了,王爺?shù)暮碗x書可寫好了?”江流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