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帳中,玉暖香濃。
又一場云消雨歇過后,花顏嬌嬌嬈嬈地窩在左耀卿懷里,香肩半露,容色饜足。
“幸而你出身世家,不似大自在殿的禿驢們。”美人吐氣如蘭,貼在他耳畔纏綿輕呢道:“否則丟了這么些元陽,莫說是境界大跌,恐怕就此喪命也未可知呢……”
“早知如此,我又怎能忍到今日?”男人毫不在意,眸光灼熱道:“便是教我立時喪命也無妨,只恨從前虛度了這數十年光陰。”
一邊說著,左耀卿微微用力扣住她的手腕,一邊側身吻她,動情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如今,我總算明白了……”
然而,花顏聽了卻抵住他火熱的胸膛,冷笑一聲:“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個樣子。”
她望著他英挺的眉目,勾著唇,半真半假地嘲諷道:“沒得手時情情愛愛山盟海誓,得手了,也不過時時刻刻想著這檔子事罷了。我取你元陽,原是對不住你,可你也別因此錯看了我。”
左耀卿方才經了這男女之事,正是食髓知味、熱血方剛的時候,花顏這番話立時將他滿心的火澆了個干干凈凈。
他原本緊緊壓在她身上,眼下卻翻身坐起,靠在榻邊許久方才平復了呼吸。
桌上的花燭早已燃盡,內室太過昏暗,花顏修為又一般,根本看不清左耀卿面上的神色。只隱約見他悶著聲披了衣服下榻,不知去往外間作甚。
她知道,自己說話向來是有些刻薄的。可左耀卿不在意這些,她也就愈發隨性,從沒考慮過是否傷人。
此刻花顏難得有些后悔,面上仍不肯示弱。她強壓住心中泛起的酸楚,故作鎮定道:“莫非你還覺得我說錯了?我這人可說不來什么好話,你若聽不慣要甩臉色,最好別在我面前,咱們眼不見為凈!”
洞房花燭夜,何苦鬧成這樣。可近來,她總覺得心中惴惴不安。
許是安穩日子過久了,忘了初衷。她忍不住說些難聽話故意寒左耀卿的心,又好似在提醒自己,無論如何,早做決斷。
半晌沒聽到左耀卿應聲,花顏越想越氣,匿在心底的那點委屈和擔憂再也壓抑不住。她還想再繼續說狠話,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不知不覺就落了淚。
淚眼朦朧間,她隱約望見男人大踏步折了回來,手里握著他的劍。
霎時,花顏覺得自己如墜夢中。這樣的場景,正是她每夜不斷的夢魘,不敢出口的隱晦——他終是提著劍來,要殺了她。
“你……”
花顏噙著淚,怔怔地看左耀卿在她面前站定,拔劍出鞘。恍惚間,她居然想著就這樣死了也好,至少不必再虧欠他什么了。
花燭重新燃起,影影綽綽的燭火下,男人的面容異常冷肅。他徑直抬手劃破了自己的指腹,又拉起花顏的手。花顏想躲,卻沒躲開。
指尖微涼,幾滴鮮血落在他的劍脊上,劍芒一時大盛,映得屋內宛若白晝。而他們二人交握的雙手之間,一縷紅絲逐漸顯現。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作數。”
男人半跪在她面前,眸光溫柔又堅定。他輕聲道:“我說要娶你,就一定會娶你。我知道你憂心什么,你且放心便是,從今往后咱們再不分離。日后返家,我帶你去祭拜我母親。”
家……
聽到這個字,花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剖開了。
左耀卿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復又輕嘆道:“只是阿顏,你的心思太重了。我知道你心有執念,可我真的不明白,但凡你說出口,但凡我能做到……”
話語未盡,花顏已撲到他懷里,緊緊摟住了他。
“左耀卿,對不住。”她顫著聲音道。
左耀卿笑了:“你瞧,又說傻話。你怎么對不住我了?該是我對不住你才對。”
活了這些年,花顏從沒這樣狼狽過。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心口痛得像是被鈍刀寸寸凌遲著,只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
她后悔了!她早就后悔了!但她不能回頭……最終,只能擠出這一句道歉。
她有預感,這句話如今不說,日后恐怕連說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什么。”花顏揉了揉眼睛,勉強扯出一抹笑:“方才我見你拿著劍回來,還以為你氣不過要殺了我呢。”
左耀卿無奈道:“你總是這樣,明明是好心,嘴上也不肯饒人。這劍已經認你作主,怎會傷你?”
花顏拉他起身,瞧著自己右手細腕上若隱若現的紅線印記,有些新奇道:“沒想到結契竟如此簡單,我還以為要使些什么厲害的法陣,原來只需心意相通便可。”
“兩情相悅,心意相通,殊為不易。修仙之人尤甚。”左耀卿低下頭,輕撫那條紅線,感嘆道:“只不過結契簡單,解契卻難。輕則兩敗俱傷,重則……說到底,情之一字著實難渡。”
解契是件極耗靈力又損心神之事,所以,為了不傷及自身,修者們尋覓道侶總是慎之又慎。
聞言,花顏輕蹙著眉,沒好氣道:“這才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