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咱們就別去打擾人家了。以后咱們看看身邊兒,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你會喜歡的姑娘?!眿寢屨Z重心長地說。
“會有嗎?”他問。
“傻孩子,肯定會有的。”媽媽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啊,就是開竅晚,還是個心里有什么事兒都悶著不說的性格?!?
“以后再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學會主動,把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全部都告訴人家。”
“知道嗎?”
“睡一會兒吧?!眿寢屨f。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眼淚一滴滴滑過眼角灼熱的皮膚,滲進耳朵里。
迷迷糊糊間,他渾身發冷,蜷縮在被子里,做了一個很沉的夢。在夢里,他回到了高二那年,他瘸著腿背沈冰清去醫院的那個雪天。
那天她被樹枝劃傷了臉,在電話里哭著問他,被樹枝劃傷會不會毀容,如果毀容了她該怎么辦。
她哭得特別傷心,他在電話這端聽著,心臟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在去找她的路上,他默默做出了一個決定,一直沒有機會對她說出口。
他想對她說,沒關系,就算你真的毀容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我會從現在開始就一直陪著你。
我會陪在你身邊,直到我們長大。
然后,等我們長大了,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想娶你。
你知道嗎,沈冰清?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喜歡的人都只會是你。
我想一輩子照顧你。
病好之后,謝澤陽回到學校,和往常一樣繼續著每天三點一線的日子。
他依舊執著于每一門課的期末成績和每一次活動的綜測加分,疲憊到支撐不住的時候,他會點開相冊,看一眼他保存下來的沈冰清站在北影校門前的那張照片。
他懷揣著一絲僥幸去爭取專業里唯一的清華保研資格,就像懷揣著一絲僥幸去等待一個他和她之間或許還有一點點可能的未來。
午夜凌晨,他拎著電腦走出圖書館,踏在堆滿積雪的路上,偶爾望見一起散步打鬧的情侶,會有一瞬的恍惚,回憶起楊歡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情侶和普通同學的區別在哪里?
區別在于,情侶之間會更親密,是日復一日朝夕相處的那種親密,是隨時隨地可以牽手、擁抱、親吻的那種親密。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機,點開了沈冰清的微博主頁。
一條新的動態出現在主頁的最上方。
“某人不在,今天放飛自我。(ps:許愿都吃完肚子不會疼……)”
附圖里有一排冷飲和好幾支冰激凌。
評論區的第一條回復來自肖逸寧,是一個皺眉的貓貓頭表情包。
第二條回復同樣來自肖逸寧,是一個小朋友發火亂扔東西的表情包,表情包上的配文是:“你要氣死我嗎?”
他將目光移回照片上,默默凝視了許久,才終于想起飄雪的東北和炎熱的廣州之間的氣候差異。
他好像和她存在于兩個無法相交的平行世界里。
他按熄了屏幕,把手機放回羽絨服口袋,仰頭去看路燈下紛紛揚揚的落雪。
耳機里隨機切換到一首歌,歌里的男聲唱著:“就忘了吧?!?
“在那些和你錯開的時間里,我騙過我自己,以為能忘了你。”
沈清清,我也曾經以為自己真的能夠忘記你。
可回憶見縫插針,無孔不入,填滿了時空里的每一分縫隙。
原來,我還是沒能夠騙得過自己。
我還是沒有辦法忘了你。
大四上學期,他成功保研到了清華的物理系。
保研結束,他開始尋找公司實習。在招聘軟件上篩選實習崗位時,他看到“目標城市”這一欄,指尖頓住,在搜索框里輸入了“廣州”。
廣州的目標公司有很多。
他通過了簡歷篩選和線上面試,被一家待遇不錯的公司錄取。
出發去廣州前,他刷到她的微博,發現她的ip地址顯示在上海。
她發微博說,自己人在上海拍戲。
于是他拒絕了廣州的實習offer,開始重新挑選上海的實習公司。
媽媽說,既然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就不要再去打擾她。
他不知道就這樣一直跟在她身后,算不算是一種打擾。
他默不作聲,不聯系她,不和她見面,就只是站在她身后靜靜地等,始終和她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
一段名為肖逸寧的安全距離。
大四畢業,他乘飛機去了趟z大。
他混在人群里,想偷偷拍一張她的畢業照保存下來,卻看到她在大家一起喊“茄子”時,沒看向前方的鏡頭,而是仰頭望向了身邊的肖逸寧。她笑容明亮刺眼,肖逸寧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上半身往她這邊傾斜,眼神動作無不透露出兩人的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