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特拉什還給我們’、‘滾出阿西蒂亞’、‘電影淑男?銀幕蕩夫!’
從那之后,曼君不再離開普利希宅邸半步。老教母花費三百萬,為他建造高山半島文化區最為盛名豪奢的劇院,用于電影的放映、宣傳以及舉辦頒獎禮,并允許所有觀眾都從正門進入,然而曼君還是沒有高興起來。他說他想媽媽,還說他恨透了電影、政治和普利希家族。
他是權力斗爭的犧牲品,是始作俑者的替罪羊。白馬蘭不知道該為他做些什么,或者能為他做些什么,媽媽對他的戀慕讓他誤以為自己很重要,重要到能夠左右一場大選,他因此走進苛責自己的迷障,纏綿病榻,不治而亡。
男性是易碎的珠寶,漸枯的春花,過度的冷落和嬌縱都會造成損害。白馬蘭固然愛她的父親,可他不值得被那樣珍視,也不值得被那樣針對。她就不會如此對待月庭,他是父親的遺產,但也只是影星而已。
“你剛才說,從行到知再歸于行地走一遭。聽起來,你是個體驗派。”白馬蘭抖落灰塵,將手帕朝內折迭,重新掖回前襟。她的語速很慢,似乎總是很慢,從第一次見面時便如此,讓人無法推測出她的意圖。天鵝猜到她與曼君之間的關系,只是沒想到她會如此開誠布公。彼時曼君和老普利希的軼事沸沸揚揚,一度演變為性丑聞,已婚的競選人與來自異鄉的男演員交往密切,卻不知是否曾假借‘為了孩子’的幌子。
“在退役之前,我的所有努力都能看見其形式化的表現。而一旦離開藝術體操的賽場,離開我所熟悉的創造社會價值的方式,我就常常感到自己被置于無法發揮的處境。”天鵝爽朗地笑出來,與白馬蘭侃侃而談“這讓我重新審視自己過去的生活方式,我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形成了路徑依賴,那對我實在不好。以前我很喜歡藝術體操,可現在,它跟我所有痛苦的經歷掛鉤,我想我該暫時與它告別了。不管怎么說,我都該體驗些別的,跳脫衣舞——呃、雖然帶給我的體驗不大好,還害我去醫院做了全套身體檢查,但也勉強算個經歷。”
“不跳了么?”白馬蘭確實受到一些小小的震撼。她從克里斯那里看到了天鵝給db夜總會帶來的流水收入,創下三個季度的營業額之最,演出費和分紅頂上旁人近半年的工資,而他說不干就不干,這實是種魄力。
“不跳了。原本我還在憂心下一份工作,可沒想到您向我拋出橄欖枝。我好幾年沒拍過雜志封面,自從個人賽失敗后,我的經紀公司就不跟我續約了。”天鵝閉著眼將雙手合十,做出一副莊嚴相,道“感謝您。an”隨即又笑起來,“我想接觸時尚行業很久了。”
“模特?”白馬蘭對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往影棚的休息室緩步徐行。
“不,編輯。”天鵝道“我想真的去干一點事情,在我去學芭蕾之前。時尚是流行文化,是概念的媒介和承載。雖然您的影業也和時尚雜志合作,共同舉辦活動,但在我想來,您對時尚的覺知不一定有任何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兒那般敏銳。而且我的腳腕有傷,早已不能穿高跟鞋了。”
他偏頭打量著白馬蘭的衣著。平駁領,單排兩粒扣,下擺雙開叉,低腰的錐形西褲是修身的版型,包容性更強,也更方便肢體活動,但系上腰帶,顯腿長的效果就沒有了。“經典且商務。”天鵝評價道“嚴肅。”
“經典有經典的好處。”白馬蘭失笑,搖頭“我不趕時髦,我等著時髦來趕我。”
“啊,以不變應萬變。”天鵝恍然大悟,眼睛亮起來,活潑且真摯,不吝贊美道“古老的東方智慧。”順便把自己也給夸進去。
他對人幾乎不設防備,天真的同時又保持著相當的尊嚴,自發維護著她們對話時還未發生傾斜的權柄,這讓白馬蘭感到安慰。
真是一段難得的、無人打擾的清凈時光——袖珍的翻蓋手機在褲子口袋里震動時,白馬蘭如是感慨。
“好了,時間到了,我該走了。”白馬蘭掛斷電話,走進休息室,挑了兩塊磅蛋糕,“我只想來瞧瞧你,畢竟身處異國她鄉。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或許是找到我的唯一渠道。”白馬蘭遞給他一張私人名片,笑道“你也知道。經典且商務。”
“對了,女士。”她正要離開時,天鵝叫住了她。
“萬思,字容也。我猜您可能知道。”
早在引薦他時,克里斯就把他查了個底兒掉,從學籍證明到參賽紀錄。他的母親工作性質特殊,在互聯網上沒有任何可考的資料,不過他的姥姥是萬吟山,中土著名的學者,半世紀勤苦治學,卓越非凡。
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心曰容,謂五者之德。他明眸皓齒,秀外慧中,其襟宇一如洪爐點雪,這個名字與他確實相稱——哦,難怪他藝名天鵝。白馬蘭至于此刻方才后知后覺,原來不是swan,是si·wan,不由失笑。
“埃斯特·普利希”她再次同天鵝握手,“不過我更喜歡被稱為白馬蘭。”
山白菊,常年青,遇飄風而行千里,圣人見而知為車。如果不去聯想曼君的經歷,這或許還算得上是個寓意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