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線,在淺灣,與家人聯系是免費的。至于超市嘛,那屬于典獄長的經營范圍,她開的價格向來很平允。”白馬蘭抬手,搖搖指向a區白廣場,道“那兒和b區不是掙錢的地方——”她瞇起眼,換了個方向,“關押暴力犯的c區和高度戒備的d區才是我的at機。參議員女士希望能將她的兒子轉來d區服刑,那是惡魔在人間的駐地不假,可是單人牢房,與其他囚犯不接觸,也沒什么危險的。如果她肯支付足夠的月租,我能把那兒改造成五星級酒店。再加點錢,甚至能看到海景。十三個月的牢獄生活,每天都能看見其她游客在沙灘嬉戲玩耍,多么安慰人心。”
“她不會付的,她恨死她兒子了。你真該看看媒體發布的照片,她兒子被曝是脫衣舞俱樂部的常客,在消防員之夜站在酒桌上跳舞,和人大打出手,互扯頭發,最后把警察都打來了,他還不滿意給他做筆錄的是男警官。媒體界早就傳遍了,她兒子跟人扯頭發是因為買斷了所在地區的所有消防員臺歷,當地消防局還給參議員女士寄出感謝信,她臉都綠了。”唐古拉笑得合不攏嘴,從前襟的口袋中掏出鋼筆和名片,興致勃勃道“我出一百三,這個月月底,她兒子進c區——文女士?”
“一百五,本月望日,d區。”
“望日是十五號。”梅垣低聲提醒,唐古拉豁然開朗。
“那我出一百,十六號,從c區轉d區。”祁庸下注,從文宜的錢包里拿鈔票。
“是因為生活太無聊,所以不放過每個調劑嗎?”白馬蘭頗為無奈地接過唐古拉遞來的名片和現金,道“參議員女士不是個道德疏離、人情冷漠的政客,她的心軟成就她,也毀了她——我也出一百五,跟祁教授。”
“毀了她?”聞言,祁庸頗有興致地睨了一眼白馬蘭,隨即轉過頭,目光掠過低矮的監區建筑、活動廣場和角落中的小木屋,木屋門前寫著‘流浪動物救助中心淺灣監獄分站點’,最終落回白馬蘭的臉上。
她機警得如同被雪擦過眼睛,在識人方面有著相當的造詣。文宜說她神乎其神,仿佛長了犁鼻器,只要嗅一嗅,就能給出對方的流年運勢和八字精批。“讓我們聽聽你對白馬蘭的看法和預測,祁教授,我對此實在感興趣。”唐古拉的行為在中土文化區通常被稱為‘看出殯的不嫌殯大’。
“哦,請您說說吧。”梅垣在這樣的關頭來了興趣,語氣中洋溢著雀躍和期待,文宜攬住祁庸的胳膊,望向白馬蘭的雙眼,笑道“滿足她們吧,謹行。我會確保普利希女士不至于惱羞成怒。”
“神廟掩藏在身體之下——我相信您聽過這句話,普利希女士。古代南歐人將她們衡量萬物的尺度濃縮成所謂比例,以此建造神廟,也以此雕塑人體。我并不討厭這里的建筑,一旦遠離高聳的外墻,我其實不感到受壓迫和被監視。我能清晰地意識到這些建筑物向我透露出的信息,我仍然是屬于人類的一部分,受到尊重和關懷是我的權利,讓我感受到自己對于社會的作用,或許是您的期待。”
被祁教授直視雙目時,一種沒來由的退意襲上脊背,白馬蘭出于禮貌還以微笑,認同道“您說得沒錯,這叫什么?人文關懷?”
“您一直以商人的身份掩蓋真正的熱望。您清晰地知道人性這一概念位于神性的對立面,而非獸性與野性,因此通常與人性相聯系的品質是脆弱。脆弱的人性,易毀的人性,分享著神靈智力與創生能力的偉大靈魂卻以肉體行事。人對于自我認可、自我提升的原則所具有的自豪與悲劇意識,以及她對‘必死’一詞中所包含的疾病、衰老、生育代價以及其它一切的全部反抗、失敗、認命、順從至于伏低和忍讓。人性因而具有更深的含義,人類油然產生了倫理上的崇高——我們所認知的一切,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這樣淺顯又通俗的道理,對于他者來說卻是如此深奧。”
祁庸抬起手,輕輕點向d區的方向“這座淺灣男子監獄中關押著壞人、蠻人以及不配被冠以‘人類’之名的類人生物,他們其中或許一部分能夠理解并遵守世界的運行規律,或者不能。您因而感到責任與道德,感到需要將他們感化、拯救、鎮壓甚至殺死,以便維護人類集體。而人類,則需要時刻革新自己,以便維護其她生靈。圣母是崇高的,普利希女士,我欽佩您的心軟,我欽佩您整日浸淫此地,與罪犯周旋,卻從未被他們腐化、侵蝕或顛覆。我真誠地希望您能無堅不摧。”
被洞悉、被透視的覺知讓白馬蘭頭皮發麻,她那被圖坦臣形容為‘總出現在奇怪地方’的道德感首次以如此清晰的形式獲得描述。隨后她緩慢地放空了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浮上心頭:愛情是人作為單獨主體,其永不滿足的內核所催生出來的一個誤以為可以獲得幸福的錯覺。如果兩個人的錯覺互相在對方身上重迭,則可以說她們相戀了。知己者不可誘以物,這位東方集團的大小姐,她拿什么維系祁教授的錯覺?
白馬蘭將目光投向文宜,費解地揚了揚眉毛。文宜歪過頭,滿意地靠在祁庸肩上,笑了一下,道“不用裝,普利希,我們都知道教授說得沒錯,你的道德中還有尚未敗壞的部分,別不承認。教授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