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楚哥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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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診所離開后,他騎了很遠的路。
臨近晚上八點,黑燈瞎火跌跌撞撞地敲響了古董店的門,問楚哥能不能借個地方給自己洗澡,順便再住一晚。
當時楚夭有點驚訝,看著他渾身上下透著的狼狽勁,欲言又止,眼底流露出一絲隱秘的擔憂,最后什么也沒說,讓他進來洗了個澡。
浴室水聲嘩嘩響。
楚夭靠在門口,微微偏過頭,透過毛玻璃看著里面模糊的人影,半晌,抬起煙斗深深吸了一口,喚道:“裴灼。”‘
水聲一停,很快又響起來,只不過開得小了點,能聽清門外的人說話。
楚夭知道這是讓他繼續(xù)說的意思。
“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煩,可以跟楚哥說。”他嗓音柔和,不響,卻能壓過水聲,“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不要讓人給欺負了。”
水聲又“嘩”地大起來。
楚夭不由失笑,拿煙桿子敲了敲玻璃,提高嗓門:“出來吃碗泡面再睡。”
裴灼洗了很久,因為家里沒有浴缸。
他喜歡泡澡,泡澡使人心情平靜。
于是誤會繼續(xù)重重加深。
等他洗完澡冒著熱氣出來的時候,楚夭正在敲鍵盤發(fā)消息,眉心緊蹙,盯著屏幕,聯(lián)系人是“奔跑的小鹿”。
奔跑的小鹿:要這么多資料?明天有點困難,我在出差。
雙木成林:盡快。
奔跑的小鹿:可是哥,這個人之前不是已經查過了?
雙木成林:事出有因,我的人被欺負了。
奔跑的小鹿:……你又撿人?
裴灼抱著胳膊站在后面看了會兒。
用老式電腦避開監(jiān)控這個方法,還是楚哥教自己的,教完還賣了一臺電腦給自己,很難不懷疑是為了賣貨。
一直看到“被欺負”三個字,裴灼眼皮一跳,伸手搶過鼠標把頁面給關了。
“我沒有被欺負。”他知道楚哥是好心,但還是要澄清一下,“我在發(fā)情期都能殺三個alpha。”
楚夭關掉電腦,看了他一會兒,隨手扯過一條干毛凈蓋到他腦袋上擦了擦,帶著一點莫名的憐愛:“我知道,小裴是個好孩子。”
裴灼:“……”
算了,不信就不信,alpha都這樣。
擦干頭發(fā),裴灼輕車熟路地回到自己常住的那個房間,無視床頭柜上放著的那碗愛心泡面,一頭倒在床上,抱住枕頭,望著窗外重重樹影,心里的躁意沒有消減半分。
就在不久前,他拒絕了一個能夠活下去的機會。盡管對方的態(tài)度、方式還有目的都令人不高興,但至少能活下去。
逃離n的控制,在外面長命百歲地活下去。
可他不喜歡周應淮,不喜歡alpha身上那種天然凌駕于oga之上的氣質,也不喜歡任何人對自己露出憐憫的神色。
成為某個alpha的籠中鳥,和受制于n有什么本質上的區(qū)別?
身為實驗體或者oga并不是自己的錯。
自己在黑市網站努力接單,靠著自己賺錢買穩(wěn)定劑和抑制劑,吃普通人吃的營養(yǎng)劑,偶爾也會嘴饞吃點泡面,和普通的alpha還有bate沒什么不一樣的。
為什么非得向什么低頭才有資格活下去?
……
正胡思亂想著,門被敲響了。
“裴灼,你的光腦忘在浴室了,一直在響。”楚夭在門外問,“是家里人嗎?”
“嗯。”裴灼開門,取回自己的光腦,繼續(xù)回到床上,翻了一遍來自秦聞州啰啰嗦嗦的留言,不想回復,順手塞進枕頭底下。
床頭邊上,紅色的泡面桶散發(fā)著誘人的味道。
口味是自己最愛的“勁辣!紅燒牛肉面”。
“……”他丟開枕頭,爬過去端起泡面嗦了一口,邊吃邊想,楚哥和其他alpha還是不一樣的。
吃完泡面,又給秦聞州發(fā)了個消息:別等了。
然后躺在床上失眠到凌晨一點。
裴灼:“……”
他發(fā)現(xiàn)以往能在楚哥這里找到的安定感不見了。
死亡像一把懸在頭頂?shù)膭Γ腥讼霂ё约好婺咳堑仉x開,有人給自己撐起了一把傘,卻沒有人與自己同行。
跌到、爬起,頭破血流地一起逃亡,跌得滿身塵土泥濘,走過山川、河流、沼澤濕地,直到利劍墜落的前一刻也不松手。
最后還會給自己立一座矮矮的墳墓,上面刻著“裴灼”。不是誰的oga,也不是027,只是裴灼。
他找不到這樣的人。
于是又告別了楚哥,漫無目的地騎行著,不知不覺便往小區(qū)的方向去了。
今晚的月亮很亮,照著回家的路。
一開門就看見銀發(fā)的alpha坐在玄關,等自己等得睡著了。月光微微地打在他的長發(fā)上,泛起奇異又漂亮的銀光,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