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起,你在哪里?”空蕩蕩的高崖上,那些晾曬的彩色亞麻布像廢紙一樣被揉成了一團,和那個孱弱的老獸人一起,孤零零的留在那,像塊黯淡無光的石頭。
夢境開始失衡,姜嬈和所有的事物一起飄在天上。
云起拼命想要逃出云巫山,可那條鎖鏈卻死死的嵌進他的肉里,勒出血痕來,讓他無法呼吸。
飛又飛不起來,沉又沉不下去
“海東青,就是注定孤寡嗎”他那雙眼睛冷如死海,再也沒有夢境中那個恣意的少年那般明亮了。
在一聲嘆息中,夢境戛然而止,姜嬈像被緊緊抓住了咽喉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難怪云起從不往家里傳信,他的族人被抓去戰場時,他被梨葉禁錮在云巫山。
如果他在的話,如果他能替他們去戰場的話,如果他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話
他無法擺脫契靈咒,但同時他也慶幸自已無法擺脫這種桎梏,他無時無刻不在責怪自已的缺席,無法面對空蕩蕩的海之崖巢穴,也無法直面自已的愧疚。
可這明明就不是他的錯。
銀魘鳴叫了幾聲,姜嬈摸了摸它的頭,“這當然不是你的錯,你是想給他帶來美夢的。”
連銀魘編織的美夢,都無法破除他的心魔。
它把自已的小骨頭往姜嬈那邊拱了拱,姜嬈啞然失笑,它這是想把自已最喜歡的玩具送給云起,讓他開心。
“那,小銀魘能帶我去見他嗎?”姜嬈柔聲哄道。
這個毛孩子第一次低下了自已高傲的頭顱,姜嬈還沒坐穩,它就像道閃電般朝山頂破風而去。
月光下,巢穴中,一地凄冷的銀輝。
云起靠在窗邊小憩,顫動的眼睫又昭示著一夜的噩夢。
姜嬈小心的靠近他時,他警覺的睜開了眼,像是從冷寂的冰原中帶回了風雪,在看到她后才漸漸融化。
“做噩夢了?”姜嬈溫聲道。
“沒有,只是沒睡著。”云起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眼角,疲憊道,“我以為你今天會在碎石山睡下。”
燼一整個冬天,都把姜嬈黏的死緊,好不容易等她恢復了,怎么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
姜嬈搖了搖頭,突然沖上去抱住了云起的腰,速度之快,快到頭發都飄起來了。
她在云起的胸膛上像小貓般蹭了蹭,悶悶的仰頭道,“我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的那種。”
第105章 郁結不是結
云起的睡眠一向不好,有偏頭痛的毛病,驚醒之后更是疼的厲害。
所以姜嬈撲進他懷里的時候,他沒有防備的往后一仰,大手撐在了窗沿上。
平時風馳電掣,能將雷鳥一擊斃命的猛禽,現在脆弱的似乎全身都是破綻。
“阿嬈怎么了?”云起的眉宇間都是倦意,他身后崖下的湖面上起了一層濕濕的霧氣,連帶著他也顯得陰郁起來,姜嬈討厭他這種喪氣沉沉的樣子。
她生來一雙下垂的彎彎狗狗眼,生起氣來也沒什么威懾力,可這戾氣卻是拉滿了。
“頭疼,為什么不說?”姜嬈扯過了他的手腕子,強硬的按住他的脈。
“小事而已,我自已能應付。”云起喑啞道,“你有很多事要忙。”
“那很多事里,為什么不能有你的事呢?你的事就不重要了?”姜嬈逼近道,“我還以為我們可以交心。”
也許是剛做了一個讓人郁結的夢,他斂眸沒有說話。
“既然你這么不重要,那我就走了。”姜嬈上挑的眉眼里帶著慍色,轉身就走,有種被慣壞的跋扈。
云起眼神微動,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子。
半晌,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才開口道,“我一直在等你。”
其實不是所有的海東青都喜歡把巢建在高處,但只有建在高處,這高崖太難攀爬,冷清一點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姜嬈踮起腳來,狠狠咬住了他的唇瓣。
清冽的氣息環繞,口齒交纏間,像在泄憤。
從集市提回來的廂蘭花燈籠,將兩人曖昧纏綿的身影放的好大
姜嬈胡亂的扯著云起的衣服,將他穿的嚴整的衣服扯得松松散散,領口大敞,“好,既然你不跟我說,那我只能就自已看看,看看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起利落的翻身,巢穴的地面發出一聲悶響,他將姜嬈摁在了軟墊上,“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那些敏感的、糾結的、嫉妒的心思,實在是太弱了。
就比如他實在討厭燼在姜嬈面前那副撒嬌賣乖的嘴臉,他強忍著將燼的腰上綁一塊巨石,沉到海里的心思,他該怎么說?
他想要把她囚禁于高崖之上,不讓任何討厭的雄性見他,這種妄圖霸占雌主的心思,又該怎么啟齒?
他俯下身去,一點一點的親吻她的耳廓、臉頰和頸窩。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姜嬈被汗水沁濕的額發隨著云起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