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看也沒看那些人一眼,勒住韁繩,停在報社門口,翻身下馬。
報社記者正要找她,見她本人來了,驚喜地迎上來:
“克萊蒙小姐,明天就能制出照片的銅版了!印刷沒問題的話,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對了。”
他掏出一疊稿紙遞給她:“這是寫好的稿子,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薄莉邊看邊問:“米特先生沒有找你嗎?”
“沒有。”記者猶豫了一下,“有個消息,我不知是真是假,但花園那邊的人都在說……”
“什么消息?”
“米特中邪了。”
薄莉一愣:“中邪?”
“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記者說,“聽別人說,米特的車夫不知跑哪兒去了,把他丟在路中間,剛好晚上霧特別大,把他嚇破了膽。他說自己碰到了幽靈,對方命令他把臉抓爛,他照做了,痛得哭嚎不止,可是——”
薄莉盡量冷靜地問道:“可是什么?”
“可是,他的臉根本毫發無傷!”記者咂著舌頭,嘖嘖稱奇,“大家都說,他被馬戲團的演出嚇傻了——克萊蒙小姐,我們要把這事寫進報紙里嗎?”
薄莉聽到這里,已經知道始作俑者是誰。
她始終不確定這世界有沒有鬼,就是因為埃里克的種種表現,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范疇。
在現代,催眠其實只是一種心理治療手段,最多用來治療失眠或放松精神。
遠遠沒有這樣神乎其神的效果。
只有電影或小說,才會把催眠刻畫得如此神奇。
薄莉不知道,這世界是否還有別的超自然力量……如果有的話,她是不是可以回到現代?
各種混亂的念頭從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片刻,她才說:“唔,當然要寫到報紙上。”
那天想到特斯拉和愛迪生的“電流之戰”,讓她意識到一件事,不管在什么時代,炒作都是必不可少的。
假如炒作沒用的話,也不會一百多年以后,人們仍以為是愛迪生發明的電燈。
“你準備一下,”薄莉說,“應該很快就會有人指責我的演出存在安全問題,想用‘米特中邪’的事情,讓市政府禁止我的演出。”
記者沒想到薄莉一下子想出那么遠:“那我們該怎么辦?”
“準備好稿子,告訴大眾,第一,我們的演出絕對安全,演員絕不會觸碰觀眾,歡迎觀眾上門檢驗,若是有演員觸碰觀眾,觸碰一次,給十美元作為賠償,道具不在此賠付范圍內。”
記者有些犯嘀咕,心想,薄莉是不是太自信了,既然演出是以嚇人為主,演員不碰觀眾,又怎么能嚇到人呢?
不過,薄莉給他開了一筆不菲的工資,讓他在報社長期幫忙撰稿。老板的說辭再離譜,他也不會反駁。
“第二,演出時間將縮短至二十分鐘,”薄莉說,“八分鐘以內通關的觀眾,可獲得五百美元的獎勵。”
“什么——”記者幾乎失聲喊起來。
五百美元!
那他還寫什么稿子,埋頭鉆研馬戲團的演出算了!
“第三,每個禮拜,酒館外都會公示觀眾的通關時間。”薄莉說,“每位觀眾都能看到自己或他人的通關時間。”
記者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現在不少人對演出感興趣,就是因為米特、萊特和戴維斯都挑戰失敗。
有了排行榜以后,不管后面的人有沒有通關,只要在酒館待的時間比那三位紳士長,就說明他們比那三位紳士更有膽量。
記者聽得熱血沸騰。
這三點一出,有誰還會關注薄莉演出的“安全問題”?
甚至提出演出有安全問題的稿子,都會成為給她造勢的存在。
記者看薄莉的眼神都變了,很想知道她為什么能如此嫻熟地操縱輿論。
薄莉也有些詫異,自己居然能在一瞬間想出這么多損招。
演員不能碰觀眾,碰一次十美元——吸引人們進鬼屋的噱頭;
八分鐘內通關——激起人們反復嘗試的欲望;
排行榜——激發人們攀比、消費的沖動。
這些都是游戲策劃的常用把戲。
只能怪現代游戲策劃的心機太重了,薄莉聳聳肩,跟她沒什么關系。
既然米特已經中邪,那她就不用再跟他吃飯了,也不用再聽他高談闊論,吹噓自己的家世。
只是,米特沒了,她還能用什么誘餌釣埃里克呢?
薄莉琢磨著,翻身上馬,在新奧爾良城內閑逛。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貧民街區——街道一下變得泥濘不堪,男人們蹲坐在階梯上,耳后夾著半根煙;狗吠豬叫,孩童們嬉戲打鬧;女人們提著菜簍和牛奶桶,往家里走去。
因為貧民區鄰近工廠,無處排放的污水都流到了附近的水坑,人和牲畜都患上了疥癬,看上去有些可怕。
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