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沒有打出去。
“其實我跟你一樣……”她強忍住頭暈目眩,喘息著繼續說道,“我媽媽恨我不是個男孩,差點把鋼筆插進我的眼睛里……”
這是她根據經理的話編的。
——“波利的媽媽是個瘋子,差點把鋼筆插進他的眼睛里。”
“她不準我穿裙子,不準我像女孩一樣活著——她像給狗剃毛一樣,剃光了我的頭發……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是你,一個才華橫溢的男孩……她會不會多愛我一些……”
脖頸上的鉗制倏地消失了。
她賭贏了。
大量空氣泵入肺部,薄莉像溺水得救的人一樣激烈嗆咳起來。
但是,還不夠。
她要他站在自己這邊,而不僅僅是不殺她。
“跟我合作吧……我們離開這里,一起另組一個馬戲團,”她抬手擦掉臉上的汗與淚,“你那么有才華,什么都有……為什么要留在這里受人欺凌呢?”
還是沒有回應。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又回到了冷漠、呆滯、無動于衷的狀態。
幸好,她還有最后一張底牌。
薄莉上前一步,吃力地踮起腳,在他困惑、排斥、驚懼的目光下,親了一下他的面具。
有那么幾秒鐘,他失去了所有攻擊性,像被抽了一鞭子的狗,眼神幾乎是懵懂不解的。
也就是這時,薄莉意識到,他和自己一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道陰影,一個威脅,一把隨時會出鞘的匕首。
她張了張口,想說點兒什么,一抬頭,他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6章
埃里克跑得太快了,簡直像是原地消失。
薄莉回味了一下他最后的眼神,覺得自己應該說服他合作了。
心頭巨石落地,她的胃口也好了起來,再聞到肉布丁的腥味兒時,也沒那么想吐了。
說是肉布丁,其實更像是蒸得軟爛的包子,劃開面皮,里面是熟透的兔肉丁和羊腰子,里外都刷了一層牛油醬汁,葷腥味很重。要是蘸點醋、醬油和小米辣,說不定會變好吃。
可惜,桌子上只有一塊不知被多少人挖過的黃油。
派對快要結束時,有男的湊到艾米莉面前,想要掀開她的裙底,看看她是不是有兩個——
他們把那個詞含在嘴里,用舌尖翻動著,發出猥瑣的笑聲。
艾米莉端坐在輪椅上,臉色始終像蠟封一樣蒼白,一語不發。
經理喝著酒,見場面鬧得有些難看了,才不輕不重地呵斥了一聲。
薄莉目睹全過程,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
穿越以后,她一直是女扮男裝,頭發也剪得很短,再加上胸被布料緊緊纏縛著,沒人用這種打量物件的眼神看她。
但在派對上,不少男的打量女人的眼神,的的確確是打量物件的眼神。
現在,這具身體年紀小,營養差,暫且能夠瞞住周圍人——時間一長呢?
女孩的身體一天一個樣,也許明天就是另一個樣子。
到那時,周圍人又會怎樣看她?
薄莉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
即使是在現代,也沒有多少男的打心底尊重女性,更何況一百多年前的男人。
她本以為時間還長,可以慢慢計劃怎么離開這里。
現在不行了。
一陣冷風吹過,薄莉忽然一個激靈,汗毛倒豎,想起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月經。
不知道原主是怎么處理經期的,可能營養不夠,根本沒來。
但人體的激素系統是非常復雜的。萬一她穿過來后,這具身體的激素水平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下子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