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廟祝抹了把臉,嗓音疲憊道:“那人身上有精純水氣,只不知是水神御下的哪一位仙家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水神本尊。
不!崔廟祝用力搖頭,他拒絕想象這種恐怖的可能。
阮祺再醒來時,外頭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被郎君護著,身上倒是沒有被淋濕,至于跟在后面的兩人,阮成豐勉強用外袍遮雨,只濕了褲腳和鞋襪,崔廟祝卻是已然被澆成了落湯雞。
董念嚇了一跳,連忙招呼兩人進里間換衣裳,一面朝阮成豐抱怨道。
“這是怎么弄的,不是叫你帶著傘出去嗎,趕緊將外袍脫了,我給你們煮碗姜湯去。”
崔廟祝尷尬道謝,也沒解釋自己為何沒回水神廟,反而是跟著跑來了粥鋪。
阮祺不愛喝姜湯,正想默默爬走,就被董念揪了回來。
“給你加大棗和紅糖了,喝一碗暖暖身子?!?
雖然百般不愿,阮祺最終還是被伯母灌了碗姜湯下去,好在午飯做了他喜歡的油燜蝦和燉排骨,油辣鮮香,總算是將那股子怪味壓了下去。
飯桌氣氛古怪。
望著眼前過于樸素的家常菜,董念有些過意不去,給崔廟祝盛了碗菜湯道。
“對不住,家里飯菜簡陋,之前一直勞煩您關照祺哥兒,等您有空閑了,咱們專門辦一桌席面來招待您?!?
“不不!”崔廟祝快速起身,雙手恭敬接過湯碗,“怎么能說是勞煩呢,廟里事多,該是我勞煩了祺哥兒才是?!?
董念:“……?”
阮成豐在桌下踢了對方一腳,崔廟祝連忙改口,撐起笑臉道:“我的意思是,祺哥兒天資聰穎,往后這廟里的事都還要托付給他呢,沒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
董念滿臉疑惑的點頭。
阮祺專心吃飯,沒發覺有什么不對。
先前在林子里時,他剛展示完法術便昏睡了過去,聽郎君說應該是靈氣耗盡的緣故,以后多加練習就好了。
至于被崔廟祝瞧見,阮祺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大伯和崔廟祝走得近,遇到這等怪事,必然是要同對方商量的,知道郎君的身份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祺哥兒,”崔廟祝小心翼翼湊上前,“你最近總在粥鋪幫忙,已經好久沒來廟里了,你看……能不能哪天抽空過來一趟。”
“不用主持祭祀,隨便上炷香,或是給香客們解解簽就行,權當是露個臉了。”
“嗯,”阮祺把蒜香排骨啃完,點點頭道,“也行,那我明天下午過去?!?
排骨油膩,阮祺是直接拿著啃的,沾了好些在臉上,他手里還舉著一塊,轉頭示意清珞幫自己擦臉。
“沒長手嗎,”董念看不過,忍不住敲了他一記,“就知道麻煩你郎君?!?
阮祺理直氣壯道:“帕子在他那邊呢,他擦起來方便?!?
“嗯?!鼻彗笤缫呀浟晳T了,一手捏著他的下巴,一手用帕子仔細幫他把臉擦凈。
阮祺仰著頭乖乖給擦,就聽背后傳來崔廟祝倒抽冷氣的聲音。
阮祺:“……?”
吃過午飯,董念又端了糕點和茶水過來,茶水是店里新進的花草茶,糕點是芙蓉酥和椒鹽酥。
椒鹽酥是換了新配方的,也不知加了什么,味道辛辣發酸,阮祺吃得蹙眉,連忙將剩下半塊全塞給郎君。
瞧著同樣皺眉的清珞,忍不住笑著眨眨眼。
這回不單崔廟祝,就連阮成豐也開始跟著抽冷氣了。
阮祺喝著茶水困惑,這兩人怎么了,別是淋雨傷風了吧。
雨后道路泥濘,下午客人明顯少了許多。
濃濃的香氣飄在空氣里,晌午吃的那點菜早就沒了蹤影,阮祺摸了摸肚子,正打算去后廚要碗粥喝,轉頭就見大伯一臉復雜地偷瞄自己。
確實是偷瞄沒錯,就在阮祺回身的瞬間,阮成豐迅速垂頭,似乎在專心清洗手里的青菜。
阮祺向來心大,雖然沒弄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卻也沒有深究,很快要來一碗山藥紅棗粥,湊到郎君身邊美美吃了起來。
山藥粥喝完,有零星幾名客人進店,剛好顧洵也過來了,阮祺便領著對方一起幫客人點單。
結果忙完了一輪,再回過頭時,阮成豐依舊偷瞄著自己,阮祺擦干凈雙手,終于忍不住將對方攔住。
“大伯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事,”阮成豐下意識否認,“就是瞧你喝粥,猜你是不是餓了,正好廚房有新出鍋的藕夾,你伯母問你要不要過去嘗嘗?!?
藕夾?先前粥鋪可從沒賣過藕夾。
阮祺眼眸亮了亮,問清是加了鮮肉和香蔥的炸藕夾后,再顧不上大伯這邊,一溜煙兒跑去了后廚。
阮成豐悄悄舒了口氣。
只要阮祺一切都好,那么是妖怪也罷,神仙也罷,似乎都沒什么要緊了。
雨一直下到日落才停歇。
忙完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