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鬼市中央,整個地面都開始劇烈搖晃,集市戴鬼面的人驚叫著四處逃竄。
阮祺扶住道邊的槐樹,差點(diǎn)被檐下的燈籠砸了腦袋,頂著狂風(fēng)勉強(qiáng)開口道。
“這里一個人都沒有,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陶玄景慘白著臉搖頭:“就在前方,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打起來了。”
打起來?
阮祺顧不上站穩(wěn),扶著槐樹便要往前走,卻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地面彎曲變形,房屋與攤位擁擠在一起,銀白的月華灑落,仿佛刀鋒劃破夜幕,在夢境般虛幻的街市里,阮祺卻突然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已經(jīng)過不去了。”陶玄景屏住呼吸。
下界脆弱,除非情況特殊,否則仙君絕無可能輕易在下界使用神力。
然而眼前的場景,對方明顯是借助了某種手段將鬼市徹底隔絕開來,避免波及到外界。
阮祺試探著往前,果然正如陶玄景所說,無論他朝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退回到原地。
“您望著我也沒用,”陶玄景癱靠在墻壁上,心底反而松了口氣,“禁制是仙君設(shè)下的,任誰來了都破不開,您還是安心等在這里吧。”
求助沒用,阮祺索性收回視線,自己四處摸索著尋找辦法。
阻擋在鬼市中央的事物晶瑩剔透,仿佛結(jié)在河面的堅(jiān)冰,阮祺剛將手放上,就被凍得縮了回去。
阮祺遲疑片刻,用袖子裹住雙手,一寸寸小心摸索過去,確認(rèn)這冰面應(yīng)該是從鬼市正中直接劈開的。
明明只有幾步遠(yuǎn),當(dāng)他想要跨過去時卻仿佛天塹。
“沒用的,”陶玄景將剛修好不久的法印取出,“您與仙君之間雖然有姻緣線相連,可只要仙君不肯讓您過去,您就……”
陶玄景話音未落,卻見阮祺忽然站起身來,神情恍惚地望向虛空某處。
“你有沒有聽見,小孩的啼哭聲?”阮祺皺眉問。
“什么?”陶玄景握緊法印。
斷斷續(xù)續(xù)的啼哭聲傳來,那哭聲異常細(xì)弱,像是才出生不久的嬰孩,讓人忍不住揪心。
“……真的有哭聲。”阮祺下意識邁出一步,伸手觸碰到冰面之上。
“別!”陶玄景提高嗓音。
再想要阻止卻已然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阮祺的手直接沒入冰面。
一陣讓人牙酸的脆響,原本平整的冰面突然裂開冰花。
四散的冰花如蛛網(wǎng)般蔓延,不過轉(zhuǎn)瞬,便在陶玄景驚恐的注視中轟然倒塌。
第55章
禁制破碎,阮祺第一眼望見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洪水,作為背景的鬼市已然淹沒在濃重的水霧之中。
剛才還在追趕他們的鬼影仿佛見到世間最恐怖的事物,慘叫著四散奔逃。
雷聲震耳欲聾,阮祺什么都看不清,想要上前卻被陶玄景攔住。
“別去,”陶玄景努力提高嗓音,“您這樣靠近,說不準(zhǔn)會被斗法牽連,仙君注意到您在這里,應(yīng)當(dāng)很快便會過來了。”
不間斷的閃電幾乎將夜晚照成白晝,腳下的地面搖動,阮祺頓時心急。
“有辦法將聲音傳到那邊嗎?”
陶玄景為難:“只能試試,不過最多只有一次機(jī)會,您必須先想好要和仙君說什么。”
想好要說什么?
阮祺望向遠(yuǎn)處翻涌的潮水。
沒有再浪費(fèi)時間,陶玄景直接祭出法印。
法印才剛浮上半空,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數(shù)道裂痕,不過他已然顧不得這些,轉(zhuǎn)頭示意阮祺可以開口了。
陶玄景也很好奇對方會說些什么。
其實(shí)最好的法子無外乎便是苦肉計(jì),凡人脆弱,仙君又向來看重君后,只要阮祺說自己受傷了,仙君便有再大的怒火也該停下了。
然而出乎他的預(yù)料,阮祺絲毫也沒有示弱,仰頭高聲道。
“清珞,你傷勢才剛好,不許和人打架!”
陶玄景:“???”
半空的法印多出一道裂痕,阮祺見還有時間,連忙多加了句。
“不許打架,再打我要生氣回娘家了!”
陶玄景:“……”
紅袍星官無語凝噎,想說您就算要威脅仙君,也至少換個足夠有殺傷力的話啊,這輕飄飄的“回娘家”,仙君肯聽話才有鬼吧。
就在陶玄景考慮著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時,天邊的雷電突然停歇,洪水退去,街角的燈籠被火光點(diǎn)亮。
一個身影緩步走到阮祺面前,伸手捏他的臉頰,垂眸平淡道。
“被人擄走兩個月,一回來就要回娘家,你可真是出息了。”
阮祺“唔”了聲,杏眼里滿是震驚。
“兩個月?”
不對吧,自他離開那日起,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四日,若真是已經(jīng)過了兩月,他怎么可能毫無所覺。
躲在旁邊的陶玄景磕磕絆絆道:“公子,如今是六月底,的確是兩個月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