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合巹酒,喝下吧。”
“快喝快喝!”
阮祺仰頭飲盡,抬眼就看見一個人影正盤膝坐于水上。
那人斂著雙目,湖藍的衣袂被風吹起,發梢垂落到河面,俊美的面孔恍若謫仙。
阮祺更迷糊了,踮著腳探頭打量。
忽然,那人烏睫微動,冰寒的眸子直直朝他望了過來。
第2章
鄉下人醒得早,天邊剛微微發亮,窗外便已然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響。
阮祺是被驚醒的,慌手慌腳地扯開被褥。
來不及考慮其他,先探向枕邊人的鼻息,確認對方還活著后,終于松了口氣。
“沒事,”阮祺幫對方將被子攏好,“我記得外間有剩下的木柴,等燒了水,我喂你把今天的藥吃了。”
藥是那名仆役臨走前留下的,裝在一個瓷瓶里面,共有三十幾顆。
按照仆役的說法,只用每日喂一顆藥丸即可,其余食水之類都不需要。
阮祺有些疑惑,重傷昏迷不吃不喝真的可以嗎,或者還是喂些米湯吧,總比什么都不吃要強些。
“你喜不喜歡米湯,”明知道對方不會回應,阮祺依舊商量著道,“對了,伯母給我的陪嫁里好像有一小罐蜂蜜,等下我給你沖溫水喝。”
蜂蜜是之前大伯在山上偶然采到的,總舍不得吃,這回全給了阮祺。
出來時伯母還反復叮囑他,說這東西必須拿溫水來沖,能養胃補身體的。
床里的青年依舊不說也不動。
阮祺一面念叨,一面將自己這邊的被褥疊好。
忙完了屋里的事務,阮祺正猶豫要不要清理下前院的雜草,忽然聽外面傳來腳步聲,正是伯母董念。
董念性情爽利,即便是日子最糟糕的時候,也總不忘將自己梳洗干凈,無論頭發衣裳都打理得分毫不亂。
然而今天卻是連鞋都跑丟了,跌跌撞撞沖進房內。
“怎么了?”阮祺嚇了一跳,連忙丟下手里的抹布。
董念眼眶通紅,顧不上其他,用力拉住阮祺。
“祺哥兒,你大伯有救了!”
“什么?”阮祺以為是自己聽錯,忙將伯母領到屋內,讓她坐在灶臺邊上慢慢說話。
董念抹著眼淚,幾乎喜極而泣。
“是真的,早上你魏嬸子帶回來的消息,縣里醫館忽然來了位神醫,先前大夫都說你大伯的腿傷沒救了,偏他看過后說只是小傷,吃幾貼藥,養一兩個月就沒事了。”
阮成豐的腿是月底進山時摔斷的,傷得極重,一直不能愈合,到后來更是逐漸膿腫潰爛,人也發起了高熱,燒得不省人事。
若非如此的話,家里也不會花那么多銀子將他送到縣上的醫館里。
只是可惜,送去那會兒已經有些遲了,幾名醫館的大夫都說治不好,只能盡力而為。
“這回多虧你了,”董念望向阮祺,目光帶著感激,“你昨日才剛成親,你大伯今日就有好消息傳來,可見是借了你的喜氣。”
董念原本是不信沖喜那一套的,卻沒想到居然這般靈驗。
嗯?
阮祺懵了,想問這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等會兒我去縣里看你大伯,正好也瞧瞧這邊有什么缺的東西。”董念幫他理了理碎發,聲音忍不住愧疚。
“委屈你了,我看那仆役今日也沒回來,估計是已經跑了,你只管照顧好自身,至于你那新郎君……他最后能如何,也都是他自己的命數,咱們問心無愧便好。”
伯母急著去縣里醫館,又囑咐他幾句便離開了,留阮祺獨自在房里發呆。
雖然還沒有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大伯有救了總歸是好事。
清理了前院的雜草,阮祺不敢離家太遠,索性提了魚竿出門。
這魚竿就擺在柴房里,估計是舊宅前主人留下的,阮祺也是忽然想到魚湯能給病人補養身體,正好閑著無事,便想去河邊碰碰運氣。
當然,釣不到也沒關系,眼下已經開春,村子里每日釣魚撈魚的人不少,到時可以花錢買上一條。
魚肉不如豬羊肉貴,那種夠燉一鍋的草魚才不過三四文錢,便宜又實惠。
舊宅門前便是蕪水河,阮祺剛將魚竿架好,就見錢婆婆遠遠從河畔走來。
“祺哥兒釣魚呢,這么大的太陽,怎么不到樹蔭底下去?”
錢婆婆已經年過六旬,滿臉褶皺,說話時轉動著眼珠,不時偷瞄阮祺身后的舊宅。
知道對方只是好奇,并無惡意,阮祺靦腆笑了笑。
“樹蔭離院子太遠了,家里郎君還病著,我怕他醒來后找不到我。”
家里郎君。
錢婆婆還想再問,忽然見阮祺手里的魚竿動了動。
“哎呦,有魚上鉤了!”錢婆婆連忙叫。
阮祺下意識收起魚竿,就見一條河豚活蹦亂跳的掛在自己的魚鉤上面。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