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嘈雜聲中,他看見負責看守他的人不知為何匆匆跑出了廠房。過了一會兒,生銹的鐵門大敞開,從其后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色長款大衣、寬肩高個子的男人身影。
在那片人影后方,還零零散散地跟著挺多的隨從。
人在危難的時候,眼前總是會無可避免地出現那個最想見到的人的影子。
當真真切切地看見有人向著自己走來時,原逸已經數不清,這是這兩天以來,自己第幾百次想起章見聲了。
然而現實總不像幻想的那樣完美,當原逸努力地撐開眼皮,看到的卻是一張和章見聲有著兩三分相似,比他更冷酷,也比他更凌厲的臉孔。
“你叫原逸?”章墨低頭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神平淡得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向身后擺了擺手,他示意手下人上前幫忙。
原逸卻沒力氣再回答。
帶著一縷失落,他重新合上了眼睛,思緒已然困頓極了。
一片迷蒙中,他感覺到似乎有人將自己抬了起來,半拖半架著,移動了挺長的一段距離。
先是步行,后面又坐車。
再然后,他在被迫移動中,聽見身邊好像有兩個人正在交談。
一道聲音偏冷,另一道新來的聲音偏柔。
最后快要失去意識之前,不知是幻聽還是真實,他的耳畔響起一句似曾相識的話音。
“太臟,扔后備箱——”
第47章 蝴蝶振翅
車身的顛簸不知持續了多久,空氣憋悶得像是完全不流通。
雙手仍被反綁在后,身體和四周的障礙物一直在不斷地碰撞著,原逸在昏睡中,覺得自己像是一顆隨時要被踢出地平線以外的皮球。
人生第二次躺進后備箱,他能感覺得出來,前頭開車的人心情似乎并不太暢快。
急剎,又猛地起步,之后再是一腳急剎,轉彎時甚至帶了點漂移——好好的城區大路,愣是被那人開出了山地越野的效果。
蜷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閉空間里,原逸一會兒咕咚一聲從最左滾到最右,一會兒又被甩尾的力道擠壓得變了形。
這種磨難在他清醒的狀態下持續了約莫十來分鐘,直到某一刻,后備箱門突然彈開,駕駛座上的人同時用力轟了一腳油門。
毫無防備地,原逸身子橫著滾落出了車廂,重重地摔在地上。
轱轆了兩圈才停下,四肢百骸像是散了架一樣痛。
臉枕著沙土和積雪的混合物,他吃力地抬起頭,只看到那輛黑色幻影卷著雪泥開進了車庫。
帶有鐵藝籬笆的院門隨后緩緩合上,隔在了他們之間。
原逸手背在身后,掙扎著想起身跟上去,卻又實在使不上力氣。
望著眼前熟悉的別墅小樓,他知道,自己是被章見聲毫不留情地丟棄在了家門之外。
在雪地里沉沉地昏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睛時,原逸最先看見的是一塊特別眼熟的歐式天花板吊頂。
“醒了?”喻樊的腦袋第一個探到他面前,見他想起身,又急忙按住他說,“別動。”
口鼻里干涸的血痂還沒被完全清除出去,原逸喉嚨里干得說不出來話來,只好先沉默著看了看周圍。
又回到這兒了。
小房間,白墻壁,大扇的落地窗和通往院落的玻璃門。
再向近處看看,除了喻樊,沒見還有別的人。
原逸啞然瞧了瞧手臂上新添的白色紗布,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個在外漂泊了半年的夢。在睡著之前,他從未離開過這間臥室。
“昨晚李醫生給你檢查過,還好都是些皮外傷,沒有骨折跟內出血什么的。”
幫他捋正左手上的輸液管,喻樊用額溫槍給他測了下體溫,“另外就是有點脫水和低血糖,還有點凍著了,你緩兩天就能好。”
被喻樊這話拉了回來,原逸稍微動了動身子,胯骨卻被硬生生地硌疼。
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光禿禿的床板上,枕頭是從客廳沙發臨時挪用來的靠墊,毯子也短得連腳也蓋不上。
“很硬嗎?”喻樊眨眨眼看向他,訕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之前的床墊,老大讓我給扔了,現在只能先這樣湊合一下。”
原逸聽后一啞,慢慢地將上半身撐起,目光透過半掩的門縫,還在找章見聲的影子。
看外面的日頭已經是上午光景,原逸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喃喃自語地說:“是他救的我。”
喻樊隨即點頭:“那一片的庫房,屬于集團以前的老廠區,老大沒權力過問,多虧有裴總和章董事長幫忙,你才得救。”
說到這他突然嘆了口氣:“不過可惜,關你的那伙人不知道從哪得了消息,提前跑掉了。”
原逸一時無話,能不能找到謝建中算總賬,現在對他來說并不是件十分要緊的事。
正出神發呆,外面院子里像是有車開了進來,樓上也隨之傳來一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