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句正式的告別也沒有,關潮和經紀人啞在當場,只能眼睜睜瞧著兩個人越走越遠。
車內已經提前開好空調,原逸彎下腰,將懷里的人小心放到座位上。
熟練地幫人系好安全帶,他正準備離開,胳膊就被猛地拽了一下,于是失去重心,向前撲倒,單腿半跪在了人的腳邊。
“我有說過不坐別人的車么。”章見聲靠在頸枕上,脖子略微后仰,視線平緩地望向他。
“沒有。”原逸緩慢直起身,頓了頓,冷靜說道,“但您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作為您的司機,我有責任為您擋掉不必要的社交……”
面前的人隨手按了按鈕,將車門關上,車頂的星空裝飾燈也隨之熄滅。
眼前完全沒入黑暗之后,原逸感受到一只手撫上了他的下頜,微涼的指尖又輕又軟,緩緩地抹過他的雙唇。
就著月色,原逸看見了對面人朦朧失焦的眼睛。
“開車吧。”把頭別過,章見聲沉默了許久才道。
將車發動,純黑色的幻影在深夜街道上穩定前行。一路上,車內除了空調發出的雜音再無其他。
即便在等待紅燈的間隙,原逸也沒敢透過后視鏡去觀察后排人的狀態,直到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時,才趁著轉彎,偷偷瞄了一眼。
章見聲偏著頭靠在車窗邊,像是已經睡著,只留給他很窄的一條側身。
把車停穩,原逸輕輕打開后車門,摸著黑去找章見聲的手臂。
雖然喝了酒,章見聲睡覺也還是很輕,感受到原逸想把他抱下車,很快把人往外一推:“放開。”
原逸膝蓋頂在車沿上,沒怎么被推動。
安靜了一會兒,他轉過身,略微彎下腰,將后背留給了對方。
“您走不穩,我背您上去。”
沉靜又堅定的口氣,聽起來不像只是隨便說說。
章見聲聽完很久沒動彈,盯著人的背影發了片刻的呆,問:“這也是你職責范圍以內的事?”
“是。”原逸只吐出這么一個字。
還在等待對方下一步的回應,背后忽然有一片溫熱覆了上來。脖頸隨之被一雙手臂環住,章見聲濕熱的鼻息落在耳邊,混合著酒氣和衣襟上的香氣。
心跳突然加快到平時的兩倍,原逸借著夜色藏起了紅透的耳朵,穩穩托起了對方的大腿。
進房門,上電梯。
小護工今天臨時休假,宋阿姨也早已休息,穿行在沒有人聲的別墅里,空氣安靜得仿佛凝固。
進到臥室,半夜用來照明的地燈自動開啟,勉強照亮了腳下的路。
來到床邊,原逸背著身將章見聲放到床上,本想起身,環在他肩頸處的手臂卻并沒松開。
被一股力量硬帶著往后,他仰面朝上,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人身上。
后背貼著胸膛,后頸抵著唇角。
柔軟的布料之下,還藏著一抹堅硬。
如同一只不能落地的無腳鳥,飛行到力竭的原逸,墜入了一片再舒適不過的溫床。從此,困乏像是潮水般襲來,從四面八方包裹住他。
他太累了。
待在章見聲身邊又太美好。
“怎么不跑了。”背后的男聲低低地問。
原逸木然望著天花板,透過指尖的觸碰,仔仔細細地感知著對方手臂上的溫度,由于渾身無力,所以只象征性地掙了兩下。
“您勒著我,我跑不了。”他安靜地道。
“當初敢壓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一邊往外吐著酒氣,章見聲粗橫地鉗住人的腰,翻身反把原逸按在了下面,“我不信你就這點力氣。”
原逸這才微皺起眉,肚子收緊,盡力躲避著他的貼近。
一呼一吸間,隱約聞到了對方身上沾著股很淡的消毒水味,章見聲撐著身子,思緒放空了兩秒鐘。
半晌,他翻身下來,雙手捏住襯衫衣角,將衣服褪了下來。
“走,我要睡了。”留給對方一個干凈的后背,章見聲冷聲說道。
背后很快窸窸窣窣響起一陣起身的動靜,是原逸聽話地挪下床,最后說了句:“好。”
房門在身后合上,原逸繼續向外走著,可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顯得格外沉重。
只走出去半米遠,像是耗光了他的全部精力。
只有往后退才能得到些許慰藉,原逸不敢再開門回去,于是只好靠著墻蹲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影子露到門的另一側。
他忽然發覺自己很想念以前的日子。
在沒露出任何端倪前,他可以偷偷地蜷縮起身體,賴在章見聲床下,得一覺好眠。
今日之前,原逸或許還能騙自己把工作當成是借口,今日之后,丟失了再堂而皇之留在人身邊的權利和義務,他不得不承認,一直驅使著自己的,或許另有其因。
可這種異樣對于他來說太危險了。
像他這樣的人,早已適應了不知疲倦地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