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見聲沒吭聲,只在最后停下來時抬眸瞥了人一眼,面無表情地,像是無聲的催促。
原逸見狀只好跟了上去。
邁進屋里,原逸發覺章見聲的這套衣帽間面積不是一般的大,左側一整面墻都是落地鏡,另外三面皆是定制的整體衣柜。
分區分層的柜格里分別放有不同款式的西服、襯衫、領帶跟皮具,日常衣物單獨占了一整面墻,柜前的空地上還擺有幾組落地的移動衣架,用來替換擺放cie最新一季獨立設計成衣。
房間中間靠右的位置,一張寬大的古董紅木桌尤為顯眼,上面鋪著打板紙,桌邊還嵌著一臺腳踏縫紉機。
如果不是知道這里是章見聲家里的一個房間,原逸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誤入了某間老式的裁縫鋪。
“別傻站著,過來我這。”
一進屋,章見聲便歪頭咬在左手手腕的粘扣上,右手一撕,兀自將支具摘了下來。
他邊說話邊將兩邊襯衣袖口挽起,耐心地折疊整齊,之后又從桌下的抽屜里掏出一條皮尺,搭在手心來回捋了捋。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章見聲才抬眸望向原逸,安靜地說:“外套脫了。”
身前不遠處的人一愣,像是消化了幾秒才真正聽清楚他說的是什么,啞然靠近了些,低頭一顆顆地去解前襟的扣子。
十分樂于看到原逸有所顧慮但依然照做的順從,章見聲臉上多了幾分微不可察的愉悅。
“站好,別動。”他輕輕拽起人的袖子,示意原逸抬手。
定制一套純手工西服需要全身十八處部位的尺寸數據,原逸四肢僵硬地杵在地上,任由章見聲拿著皮尺在他身上四處丈量。
先是小腿、膝圍、褲長,再到腰圍、臀圍、大腿圍,章見聲將皮尺兩頭提起,兜在原逸襠部的時候,原逸渾身的緊繃達到了最高峰。
“不用吸肚子,放松。”敏銳察覺到了原逸的異樣,章見聲抬頭瞥了人一眼,嘴角促狹地勾起一絲笑。
下半身的尺寸都已熟記于心,還差上半身,章見聲坐在輪椅上不太好操作,于是將皮尺抽回,繼續發號施令道:“蹲下,我夠不著。”
原逸聽完沉默了一陣,隨后才像是妥協了似的,一條腿后撤,仿佛單膝下跪一般,在章見聲面前蹲下了身。
原本的高低位置就此顛倒,原逸從低頭俯視,變成了抬頭仰望。
脖子上忽地傳來一陣力道,是章見聲揪住了他的領帶,又往前拽了些。
待到調整好位置,章見聲便將手伸向了原逸的領口,慢條斯理地將那條領帶解了下來,一臉嫌棄地丟到一邊。
“您……”原逸有點別扭,不甘示弱,想要自己上手。
章見聲并沒理會,只是輕輕把他的手撇開,然后將他襯衫領口解到了第二顆扣子,剛好露出其下麥色的脖頸與喉結。
觸感冰涼的皮尺覆上溫熱的皮膚,繞過頸動脈,將身體最脆弱的部位緊緊包裹。
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熬,原逸將視線偏向一旁,臨時尋找著可以逃脫的出口:“喻樊說,您今晚要盡快趕去主家……”
“抬頭。”章見聲正一絲不茍地卡著皮尺上的數字,很快打斷了他。
讀完尺寸,章見聲才歪過頭,用最平淡的口吻回答起原逸方才的詢問。
“已經遲到一整天了,不差這一時半刻。”他停頓了下,抬起眼簾。
“做我的司機,我說什么,你就照做什么。”收在原逸脖頸間的皮尺忽然緊了緊,章見聲平靜望著人的眼睛說,“得聽話。”
被他這么一勒,原逸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為了保持平衡,只能盡量昂著頭,和那股力量相抗衡。
與章見聲沉默保持著對峙,原逸忽然想起那天在集團大樓面試時他對自己的評價——
看著挺乖的,應該能聽話。
但凡是和原逸打過照面的人,都不會用乖巧、溫馴這類的詞來形容他。
原逸不知道章見聲為何會對自己留有這樣的印象,他的話或許是出自真心,又或許只是反諷。
只是原逸至今仍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么會被章見聲挑中,有關七年前的那場相遇,面前的人又還記得多少。
“您……”原逸兩手撐在膝蓋上,不自覺地攥緊,一邊試探著問,“為什么選我。”
他純黑的瞳仁里帶了幾分游移,先和人對視,又不自然地垂了下去,“那天,比我條件好的人有很多。”
章見聲神色淡然地將皮尺收回,又重新從對方腋下穿過去,把人圈了起來。
“看上了。”他沉聲道。
安靜讀完尺寸,他才抬起那雙大霧彌漫的眼睛,瞥了原逸一瞬:“你所說的條件好,在我這里并不足以成為衡量的標準。”
原逸愣愣回看他,沒有做聲。
章見聲只好又解釋道:“這就跟去市場買菜是一個道理。我只想買顆地瓜,攤位上放著再多新鮮水靈的白菜,我是不會要的。”
原逸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