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嵐:“若是他的尸體沒了,你又瘋了怎么辦?我可沒辦法給你再找一個澹臺蓮州過來。反正,只要你死了就可以吧,你死了以后,他自然也會跟著消失的。”
岑云諫回答:“我入魔更多是我自己的原因,怪不到澹臺蓮州的身上,他是我的弱點,卻不是使我入魔的原因。我入魔是因為我倒行逆施、殘殺同門,再者說了,我的身體里從一開始成為仙君就被種了魔種,長老們原就是想用我來入魔,然后等到時機成熟,殺了我再取魔種植入下一個人的身體里。”
江嵐:“啊?!”
在眾人震驚之時,岑云諫吻了一下澹臺蓮州的額頭,他雖舍不得,但還是把澹臺蓮州送了回去,叮囑說:“要小心別傷著他。”
江嵐追問:“你方才說的是什么意思?”
岑云諫嘆了口氣:“意思就是,昆侖不要再有下一位仙君,自然就不會有下一位魔皇了。只是我死以后,此事卻未了結,魔皇會轉世復生在妖魔中,就不能知道究竟是誰了。到時你們還得多加小心。”
昆侖弟子們戰戰兢兢地把澹臺蓮州的尸首接過去,心想:誰敢啊?要是傷了他一根頭發,誰知道你會不會又發瘋?好不容易你才不瘋了……
澹臺蓮州這尸首,他們不敢帶離太遠,又不敢放得太近。
岑云諫沒發現松開手后,自己的目光還一直黏在澹臺蓮州的身上。
直到澹臺蓮州被送得有些遠了,遠到他不大看得到了。
岑云諫又喊停:“放在那兒,就在那兒,讓我能看見。”
弟子們連忙站住腳步,不敢置喙,一應照著他所說的做了。
岑云諫撐著劍,站起身來,他沒有去拂身上的塵泥,而是最后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八百多年的擎天劍,然后用力一折,折作兩段,往地上一扔,從容不迫地問:“所以,要怎么殺我?我都配合。”
第179章
岑云諫覺得自己還是想得簡單了。
他發現,在清醒的時候被殺,跟在混沌的時候被殺是兩碼子事。
這七天以來,他一共被殺了四十九遍。
每天被處以不同的刑罰,斬首、雷劈、水溺、火燒,等等等等,可無論哪一個都沒能真正地殺死他。
甚至在死的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肉體在再生。
這種痛苦難以言喻。
心臟已經被攪得粉碎,卻死不了,拔劍拔得慢了點,肉芽就攀附著劍身緊緊纏住長了上去。
刺劍的弟子被嚇得松手,還得他自己把劍生生拔出來,卻發現這柄劍已經被腐蝕壞掉了。
岑云諫為了肅清仙界,曾經非常地心狠手辣,制造了許多刑罰,當時卻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全部用在自己的身上。
要作處死岑云諫的劊子手還是需要勇氣的,不是每個人都敢對既是仙君又是魔皇的存在動手,唯恐一個不好,說不定惹得岑云諫發瘋,直接命喪當場。
一開始只有江嵐敢。
但是江嵐殺他殺了一天也累了,第二天便歇了,讓別人上。
如此不眠不休地殺了岑云諫七天,卻不見成效。
岑云諫跪著的那一塊土地都被他的鮮血給染成了鮮紅,舊傷未愈的身體上又添新傷,沒有一處是好的,被傷得不成人形,臉也看不出原來的相貌了。
——可就是沒有死。
他們甚至能看見岑云諫的傷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一直沒有發出凄慘的聲音,大部分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只低低地悶悶地發出一些輕聲,只有實在是太痛的時候才會痛苦地呻吟兩聲。
當岑云諫真的覺得很痛時,那就是真的痛到難以忍受了,每當他出聲時,周圍的人也會感同身受般地感覺到那讓靈魂都戰栗的痛苦。
第八天,朝陽升起時,江嵐喊停了對岑云諫的處決。
她站在岑云諫面前,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體又長出了血肉,漸漸有了人的模樣,靜靜地欣賞起來,表示嘆為觀止。
岑云諫的聲帶才剛恢復,他沙啞地問:“不繼續殺我嗎?趁我沒有魔化,尚存幾分理智。”
江嵐好奇地問:“都這時候了,你還是這樣子,你就一點也不怕死嗎?”
岑云諫無悲無喜地搖了搖頭,說:“眼下我就是應當去死。”
江嵐心生畏葸。
她不寒而栗,直起脊背,難以置信地看著岑云諫。
幾百年來,她也見過不少性格古怪的人,但是在這之中,岑云諫可以說是最怪的一個。
她曾經設想過,岑云諫在干那些對妖魔和道友都置之死地的事情時究竟是什么心情……興奮?還是恐懼?她一直想不到。
忽然,她覺得,大概岑云諫在殺戮的時候是毫無感覺的,就像現在他自己被殺一樣。
他認為這是該做的便去做了,既沒有負罪感,也沒有覺得快活暢意。
應當去死。
好一個應當去死。
不知為何,恍惚間,江嵐又想起了八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