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繼承人必須要比前一位太子更加優秀,可是,還來得及嗎?能比得過昭太子嗎?
如果無法勝過昭太子,那么,在他撒手人寰之后,慶國豈不是會輕而易舉地被昭國攻滅,他數十年來的心血將會毀于一旦。
來到慶國的荊玉山當然見證了相藍城所發生的一切,他深居簡出,仿佛與這些紛紛擾擾全無干系。
民間甚至有人因為曾經說遇見過昭太子而被裁定為通敵叛國之罪。
而他作為慶國境內,與昭太子相處最緊密的人,竟然安然無事地被國君奉為座上賓,每日錦衣玉食,等待召見。
慶王每天都在讓人盯著他的飲食起居,來確定他是否有異心,這份深深的疑慮用了足足一個月才打散。
他終于下令召見荊玉山。
荊玉山仍如十年前與他初遇時一般模樣,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看上去沉穩凝重,讓人看不出喜怒深淺。
這個男人不怕他。慶王想。畢竟荊玉山還能成為癲狂的老幽王身邊最信重的丞相,確實有過人的膽量,但是,他在昭太子面前也是這樣的?
他會怕昭太子嗎?
慶王想了多久,荊玉山就跪了多久。
荊玉山的跪姿非常標準,五體投地的大跪,跪下去以后紋絲不動,像是被塑成泥像,單從這里,并看不出他的不恭敬。
冷幽寂靜的宮殿中,慶王的面容隱沒在九旒冕冠之下,他問:“儷姬在昭國一切可還安好?她的兄長沒了,想必她惶惶不可終日了吧。”
慶王沒說平身,荊玉山就保持跪姿,伏地答話:“昭太子對公主頗為防范,在郄城時,使公主作女先生,教授當地女子紡織與識字,并不讓公主接觸到昭國政務。”
慶王:“連儷姬這樣血統高貴的美人幾番示好都無用嗎?……你可有什么計策?”
他冷冷地睨視著階下的荊玉山,這個看上去規矩到挑不出一絲錯的男人卻讓他格外地焦躁。他知道荊玉山是只啖名利血肉的野狗,誰給他東西吃,他就幫誰,假如給不出東西吃了,又或是你受了傷,他就會第一時間轉過頭來第一個反噬你。
以前他有自信用好這柄雙刃劍,現在卻不太有信心了。
荊玉山:“昭太子有斷袖之癖傳聞并非空穴來風,據我所知,這些年來,他只與昆侖的男性仙人往來甚密。或許大王可以從此處入手?”
慶王撇了撇嘴角,焦躁地笑了一笑,心道:入手?怎么入手?他又不是沒有嘗試過給澹臺蓮州送孌童,文雅的,英武的,各種類型的美男子,他都嘗試送過。澹臺蓮州自己就是個美人,更不貪戀美色,美人計毫無用處!
慶王不滿地說:“你就只有這句廢話嗎?”
荊玉山卻抬起頭來,直視著慶王的方向:“我想,慶王是不是誤會了?”
慶王知道從他這個角度看過來,其實是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和神色的,可是他還是有種被荊玉山那雙目光直刺到眸中的錯覺,使得他慌不擇物地抓了案上的什么東西就扔了過去:“大膽!竟敢直視本王!”
那個東西砸中了荊玉山的額頭,把他砸得摔到一邊,頭破血流。
慶王揮揮手,侍者見狀,上前就要把荊玉山拖拽下去,荊玉山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著急地說:“大王,大王,鄙人是有良計要獻給您!
“我想,您誤會了,我是說,您可以試著把美人獻給仙人!”
他飛快地說了起來:“昭國這種累代孱弱之國,就算有了一個中興之君,國力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就積累起來,非凡人之力所能為也。”
慶王微微皺眉,再次抬手示意,這次,侍人松開了鉗制住荊玉山的臂膀。
慶王來了點興趣:“繼續說。”
荊玉山沒有去整理被弄亂的衣裳,站直了來,合手躬身道:“是人就有欲望,更何況是一國之君。國君的欲望往往更重于普通人。昭太子怎么可能沒有呢?我想,他不娶妻納妾,一是他更喜龍陽之好;二是仙人不允許。
“我想,賢明的大王如今也明白過來了,我們凡人諸國之間的生死戰爭,于那些云端上的仙人來說,不過是掌心間不值一提的游戲。昭太子正是攀上了仙人,才能扶搖直上。”
慶王呼吸一沉。
荊玉山道:“既然仙人會喜歡凡人的皮囊,昭國可以獻上一個美貌冠天下的太子,慶國為什么不能?
“凡人是會老的,昭太子日漸年長,將至而立之年,容色已大不如前,近幾年來,仙人鮮臨。大王或可送上您最美的子女到昆侖山下一試。”
慶王不置可否,他的兒女可不及幽王那么多,每一個都是他精心培養的。
澹臺蓮州本來就有他們慶國王室的血脈,他可以自信地說,他的孩子也能挑出個把美麗絕艷的資質。
荊玉山見他心動,又說:“另外,還請大王召見近幾個月從各國回來的商人一議,鄙人有一件事想要確認。”
慶王問:“不要再跟孤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了,有話直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