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澹臺蓮州拔劍的一瞬間,這烈焰就在同時從魂劍中爆發出來。
岑云諫雖不至于被燒死,但也能感受到被烈焰灼燒的疼痛,更何況是燒在傷口上。
疼。
但他沒有放手。
岑云諫竭力阻止,面頰緊繃著,咬牙切齒地說:“住手!你會死的!”
不知為何,他的靈力完全用不上,只能用普通的力氣。
他們倆的力氣勢均力敵,但在此時此刻的意志上,澹臺蓮州更勝一籌。
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哪有可能停得下來?
澹臺蓮州一寸一寸地把劍往外拔,岑云諫強忍著劇痛,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魂劍從自己的掌心滑脫,而無能阻止。
“嗤。”
一聲輕響。
全部魂劍都拔了出來。
落在岑云諫的心里,卻像是“砰咚”一道巨響。
澹臺蓮州笑了起來。
站在岑云諫面前的澹臺蓮州胸口往下全都是血,心上的傷口卻已消失無蹤,他一點也沒有要死的跡象,反而比之前更加有生氣了。
澹臺蓮州微微昂首,朝向正午的太陽,身上金焰已經漸漸平息,變得柔和,他笑起來,長喟一聲:“舒服多了。
“我還以為會死呢。”
再低下頭,澹臺蓮州正視著岑云諫,道:“仙君,沒想到這個禁咒解起來這樣簡單,只要我不愛你了,一切就結束了。
“要是我早點知道就好了。
“你說我們的命數被纏在一起,你看,這不就解開了嗎?”
岑云諫看見魂劍上面有許多線,原先似乎像是針一樣,從他的心臟出發抵達澹臺蓮州的心臟上,扎在那里。
他辨認出其中的一根,是心痛。卻不只有壞的情緒,還有愉悅。
他立時明白過來。當他心痛時,他會影響澹臺蓮州跟著心痛。那么,當他歡喜時,是否也會影響澹臺蓮州跟著歡喜?
他一直以為是澹臺蓮州愛自己,在婚后越來越愛。
但實際上呢?
他愣怔地看著自己手心上撈起的數根心線,那根代表心痛的心線很細,那根用來輸出愛意的線被滋養得頗為粗韌。
原來澹臺蓮州對他的愛,有許多是他自己一日一日綿邈而不知覺地輸進去的嗎?
而如今,心線再無去處,只空落無依地耷拉在他的手心里。
澹臺蓮州望著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的澄澈干凈,沒有愛,也沒有恨,甚至很客氣地問他:“天上有點冷,能麻煩您送我回地上嗎?”
第49章
夕光澄霽,歸云西馳。
路上清點人數,碎月軍折損了一百多人,受傷過半。
從荒城逃出的六千余人死了約兩千人,這剩下的三分之二人仍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先前他們想都沒想過自己有回家的一天。
一場慘烈的戰斗讓這些原本相互陌生的人產生了戰友情誼,負傷者與昭國將士們擠在一輛車上高歌著游子思鄉的詩歌:
“綿綿葛藟,在河之滸。終遠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綿綿葛藟,在河之涘。終遠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綿綿葛藟,在河之漘。終遠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他們如此期盼著回家,臨近了要分別的時刻,卻又開始舍不得同生共死過的戰友們。
晚飯時,大家悄悄八卦著:
“在蓮州公子營帳里的那個是仙人吧?他扶著蓮州公子從天上飛下來的,我眼睛亮,我看見了。”
“好像是昆侖的仙人。”
“這我知道!昭國是供奉昆侖劍宗的,幽國也是。”
“我老家不是,我們那兒供奉鏡臺佛宗。”
“沒到這里來以前,我還以為全天下都跟我們國家一樣供奉烏金門呢,哈哈。”
“等我回去了,可以與我的老鄉講說一番,也是開眼界了。”
“但是……你們有沒有覺得蓮州公子與眾不同?”
“你這不是廢話嗎?”
“欸!我沒說清楚,我是說——你們覺不覺得蓮州公子就是面對仙人或是妖魔,似乎也不帶怵的……”
大家紛紛點頭。
有人笑說:“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縱是一國君王,也沒像他這樣奇特的氣度。”
“我有時覺得他無比高貴,有時又覺得他平易近人。”
一路上,澹臺蓮州也沒閑下來,他從早到晚都在幫忙救助醫治傷員。
岑云諫為彌補昆侖的失責,與他約定了會一路上送他們回國,抵達安全的地方。
有了仙君坐鎮,他們整支隊伍的安全性的確不用再憂心了。
澹臺蓮州聽了,不大信任地說:“安全?我在王都好好待著,那妖魔不還是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了。”
岑云諫帶著些許歉意,答:“我會整頓置守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