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從里面哪個縫隙深處,爬出一只小小的螞蟻,趕緊往一旁拋掉。
動作大了,扯得頭皮疼。
“嗚嗚。”
憋著嘴要摸腦袋,阿娘的手已放了上去,給她輕輕地揉起來。
“別亂動了。”
溫柔的聲音。
“阿娘,還有多久才好呀?”
“快了, 就快好了。”
“哦。”
于是,張著手攤放在膝上, 喜滋滋地看指甲上紅色的蔻丹。
是昨日,阿娘給她染的。
濃蔭匝地, 她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讓阿娘繼續(xù)給她編辮子。
阿娘喜歡給她編頭發(fā)。
她也好喜歡那些漂亮的發(fā)式。每次出去玩, 一起玩的女孩子都很羨慕她。
心里驕傲,但每一次瘋玩,傍晚歸家,頭發(fā)都亂得不成樣子。
久而久之,阿娘不再花費好長的功夫給她編頭發(fā)。捏著她的鼻子,不滿地笑道:“每次都將阿娘給你做的頭發(fā),弄得亂糟糟的,我哪來的那么多空閑?”
爹爹常年在外跑商,阿娘便在家里幫襯其他事務(wù)。
隨便給她梳個簡單的樣式,拿根發(fā)帶綁好,就讓她去上學(xué)和玩耍了。
“珠兒,早些回家,別在外面玩得太晚了!”
“阿娘,我知道了!”
她背著書袋,回頭朝阿娘揮手。
因而,她有很多很多的、五顏六色的發(fā)帶。
裝在一個漂亮的盒子里,塞得滿滿的。
只有得空,阿娘才會給她編頭發(fā)。
就如前些日,爹爹終于從海外回來。今日,要帶她和阿娘出去玩。
“爹爹,阿娘,快點!”
她一邊牽著阿娘的手,一邊吊著爹爹的手,急嚷道。
“好好,咱們快些走。”
爹爹笑呵呵道。
去哪里玩呢?
到彌龍灣去,那里有大片的沙灘,少有人跡,景美靜謐。
灘上的沙很細很白,燦然日光之下,被海上拂來的輕風吹得滾動,攏成沙丘,折散出細碎的光亮。
深灰的礁石堆積成山,爹爹便坐在一邊,往魚鉤上掛上蚯蚓,握著魚竿揚臂一甩,將魚線甩了出去。
而后就戴著一個大的竹斗笠,席地而坐,面對著大海,愜意地釣魚。
身后波濤翻涌,不時掠過幾艘商船的旗幟。
她背對著,也戴著一頂大大的帽子,蹲身拿著小鏟子,從砂礫里翻找貝殼海螺。
阿娘也彎著腰在找,卻一個都不要,都給了她。
找到好看的,就放進她的籃子里。還有幾只張牙舞爪的螃蟹。
一邊在和爹爹說話:“你好不容易歇息兩日,還頂著太陽來釣魚。”
爹爹笑道:“這不是咱們姑娘要來玩,帶她過來?”
阿娘佯裝冷哼:“那怎么你來了,也不陪著玩?”
魚竿被急忙放下,被石頭壓著。
爹爹來陪她一塊玩,赤腳在茫茫的一片沙里,跟阿娘一起,陪她玩堆房子。
一個家,三個人。
有她,有阿娘,有爹爹。
“像不像?”
爹爹得意地問道。
盡管沙子做出的人很粗糙, 但她還是笑著,立刻回應(yīng)了爹爹。
“像!”
在喊聲出口時,那根海邊的魚竿突然一動,被拖著往白花花的海浪里去。
“魚上鉤了!”
先是娘大叫一聲,推了把爹爹。
她也跟著叫道。
“爹,你的魚!”
爹爹慌張地趕去,卻是魚已經(jīng)跑了,連帶著魚竿也被卷跑。
湛藍的水紋動蕩不已,該是一條很大的魚。
爹爹“哎呦”地一聲,痛心疾首般地捶了把自己的胸膛。
但阿娘上前去,要安慰一兩句,爹爹卻擺手笑說:“不礙事,看來今日不宜釣魚,我們還是陪著珠兒玩好了。”
那日薄暮黃昏,歸家的路途。
阿娘提著她收獲滿滿的籃子,爹爹背著她笑問:“今天玩得開不開心?”
“開心!”
涼風習習,阿娘笑出了聲,側(cè)首將她臉頰的頭發(fā)順到耳后,她摟著爹爹的脖子說:“只要和爹爹阿娘在一塊,就最開心了!”
爹爹時常忙碌,總不在家中。
她最喜歡的,就是和爹娘在一起了。
以后長大了,也是要在一起的。
那是很平常的一日。
興許早已忘記。
卻在此刻,清晰地映入夢境。
曦珠從夢中醒了過來。
睜開雙眼,卻在混沌的視線中,發(fā)現(xiàn)原來只是一場空。
她仍然在京城,在鎮(zhèn)國公府,在破空苑。
在床上躺了好一會,昏暈的腦袋逐漸清楚,才在入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