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晉將要被定罪判刑。
她也終于回到京城,他又能見到她了。
他會告訴她。
退婚后的每一日,他都在后悔,每一個夜晚,他都在想她;
會告訴她。
貶官西南的那些年,他是靠著想念她,緊握她做給他的荷包,才支撐走過了那段無望的日子;
告訴她。
在好不容易回京之后,收到她的書信時,他高興地不能自已,終于可以為她做事了;
告訴她。
那棵丁香樹,被他派人移栽了過來。他每次透過書房的窗子,都能看到花樹。
他還養了一只黑貓,也叫煤球,很乖很黏人;
想讓她知道。
她回京后沒有來見他,只是讓衛若來送禮道謝,其實他很失落。
他將那幾個禮盒,里里外外地翻了好幾遍,卻什么都找不出來;
她重病在床,他很擔心,每一日都要問詢過去給她診病的太醫;
……
他一直都記得,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
許執幾乎是從馬上摔了下來,從地上爬起來后,他趕緊拍了拍袍袖上的塵土。
要推門進去的那瞬,又摸了摸鬢邊的白發。
他向來不在意外貌。
但在此時,突然怕真如傅元晉的所言。
她會覺得他衰老年邁,比不上那個人……
但很快地,他把手放了下來。
一把推開門,在一個察覺到異動的仆從上前時,腳步飛快地,繞開人跑了進去。
“誰啊!給我站住!”
仆從只見一個身穿紅袍、頭發半白,模樣似是瘋癲的人,不打聲招呼地就闖入了府門,急地趕去攔截。
大喊吼道:“站住!我要報官了!”
他太急了,瞧人直往祠堂狂奔,這還得了!
隨手抄起靠在墻角的竹竿子,就朝人的腿橫掃過去。
他是練家子出身,專門來看守門房。
輕輕巧巧地,登時將舉止失措的人,掃落在地。
離得近了,才瞧清怎么穿的是二品官服!
天娘啊!
仆從嚇傻在原處,竹竿子從手里掉下。
清脆的一聲,他趕去扶人。
“大人?大人?”
許執的雙膝磕倒在堅硬的磚石上,手也撐抵在地。
他似乎聽到了那陣清鈴聲,正在漸漸遠去。
著急地忍痛抬起膝蓋,被仆從攙扶起來,他垂低的視線里,走近了一雙深色的皂靴,和素白的袍擺。
“她……”
驀地,嘶啞被嗤語截斷。
“來晚了,我三叔已經和她走了。”
許執險些站不住腳。
一瞬茫然地抬頭,看到了同樣一雙泛紅懷恨的眼。
衛朝知道,定然是那條瘋狗,把這個人引過來的。
兩個人,簡直是一般的瘋樣。
“許大人,你如今有妻子兒女,不要忘記了。”
“你來到這里,是憑借什么身份,想要見她?”
“既來我衛家,除去正事,此外一概不談。”
他眸中酸澀不止,冷笑著。
在得到原諒之后,解脫的罪惡里,質問著不斷頹唐后退,直抵到槐樹樹干的失魂男人。
終壓不住喧囂的怒焰,仇恨地盯著這個人,厲聲道。
“倘若當初不是我三叔讓著你,你根本不配和我三叔母在一起!”
許執默低下了頭。
喉間哽痛難堪,整顆心在被撕裂般地劇疼。
是啊,他知道他配不上她,也配不上她曾經對他的那些好。
可他還是想見一見她。
想問她,是不是恨他。
所以重來的一世,她不會再要他了?
“曦珠……”
曦珠感到力氣正在一點點地喪失。
但她并不餓,也不困。
自從傅元晉離開后,她又陷入了一望無際的、唯有月光照進的昏暗里。
不能走出這個屋子,只能被關在里面。
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
全然的闃靜中,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但也愈發微弱。
她一動不動地曲膝,垂頭趴在上面。
于昏昏沉沉間,仍仔細聆聽周遭,興許會出現的任何細微聲音。
也許一個疏忽,她會沒有留意到,衛陵已經找來了。
但她 認真地等待了許久。
仍然沒有聽到他的呼喚。
怎么能那么慢,怎么還不找到她?
分明一切都快到了盡頭。
想必過不了多久,那些事便能塵埃落定,她也快能帶他一起回津州,回家了。
她想回家。
而不是永遠地,被困在這個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