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上有毒。
一遍遍地喚聲中,口渴異常。
可她仍未出現。
她是不是丟下他跑了。
他挪動著腿,試圖撐著石壁站起來,但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他終于灰頭土臉地倒落在地。
直至不能爬起來。
再度陷入昏迷前,他狠狠地發誓:千萬不要讓他活著,若是他找到了她,定要打斷她的一條腿!
但他是被一聲聲的急切啞聲喚醒的。
她伏跪在他的身側,正滿臉焦急地,用手拍打他的臉。
“傅元晉!傅元晉,你醒醒!”
“你醒醒!”
她打地他臉一股子的疼。
“你再打一下試試。”
他的胸腔中翻涌怒火,但在看到她出現時,又不自覺地消散。
她頓時欣喜地哭起來。
“你醒了就好,我怕你,怕你……”
她沒說下去,掉落的兩顆淚在他的臉上,濕熱地有些癢。
他精神渙散地望著她,艱難地抬起手,給她擦去臉上的淚,道:“我沒事。”
“沒事就好,我剛才去給你找水了,你說要喝水,我給你找來了。”
她也抬起袖子,抹了兩把自己的淚臉,轉身去把砍伐竹子做成的罐子端來,里面裝滿了她從山洞不遠處找到的清水。
她吃力地把他攙扶起來,靠在石壁上,讓他喝水不被嗆到。
等渴極的他喝完水,又替他看起小腿上的傷。
“我找了些草藥,可以止痛。”
將那處的布料撕開,她頓住,而后惶然地看向他。
他目落那處開始變黑的箭傷,道:“箭上有毒。”
“怎么辦?”
她的聲音在發抖。
“先等著,等我的人找過來。”
貿然拔箭,止不住血,他得死在這里。不如等人找過來。
她幫不了他。
但她仍固執地把那幾棵藥草嚼碎了,滿嘴的苦澀中,唇也被染地發綠,把那嚼爛的藥敷在他的傷口周圍。
“有沒有覺得少些痛了?”
她睜著一雙瑩亮的眼望他,還是很痛,但他點頭:“好多了。”
她還帶回了一些果子,捧到他面前,說:“都是能吃的。”
他從小生活在峽州,自然認出那些綠皮泛黃,指頭大小的果子都能吃,但極為酸澀。
他強忍著困意,把那一個個的果子吃下去,壓住饑餓的肚腹。
酸地倒牙,依然讓他昏昏欲睡。
他栽倒下去的前一瞬,朝向了她的懷中。
一個又一個的夜晚,他們在山洞中待了兩日。
她全身臟兮兮的,臉頰也瘦削許多,終于對他道:“我出去找人過來。”
再不能等下去,怕是他的人沒有找來,他不是被她投喂那些果子,而被酸死。便是因傷得不到救治,被毒死在這處。
整個小腿已變得青黑。
他把那把隨身的措金刀拿給了她,看著她,道。
“拿好,保護好自己。”
她點頭應道。
“好,你等我。”
她勾著腰走出了窄小的山洞,又用那些枯木擋住了出口。
她纖弱的身影朦朦朧朧地,在那些枯木的縫隙間搖晃,漸行漸遠。
“柳曦珠!”
他猛然喚了她一聲。
她停住腳步,回首看過來。
“你不要想一個人跑了,不然我抓到你,定然……”
“進宣,你別害怕,我一定會找到人,回來救你。”
她打斷了他的話,堅定語氣地對他承諾。
于是,他又落入了一個人的荒洞。
在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中,箭毒的侵蝕噬咬,讓他再落陳年的夢境。
恍惚之中,回到了他的小時候。
總是一個人在那個枯寂的院子中練字習武,他的母親只會一日日地問他,功課做的如何,武藝學的如何。
但凡被先生或是師傅訓斥,不是字寫不好,便是武功毫無長進。
便會轉身去拿來那根令他害怕的竹條子,嚴聲呵斥:“伸出手來!”
他戰戰兢兢地伸出冒汗的手心,條子一下接一下地狠抽下去。
抽出了血,撕出了肉。
他咬緊牙不敢出一聲,更不敢流一滴淚。
而后在懲罰之后,被母親摟進懷中,她的淚水似是決堤一般,淌在他的身上。
“你別怪娘,娘是想讓你成才。倘若你不出人頭地,我要跟著你,一起埋沒在這里啊!”
哽咽聲中,是她的苦難。
他的父親妻妾成群,她已年老色衰,沒有了來自父親的寵愛,將來唯一的指望,只有她這個兒子了。
她每一日都要哭,他也每一日都要在她面前發誓。
“娘,我一定會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