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的其實一直是他,并無任何懷疑的地方。
正如現在的她,明白他為何生氣,還愿意讓他抱著。
驀地,她清淺的氣息隔著一層衣,落在胸前。
“剛才吃飯時,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曦珠瞧出那時他欲言又止,該是有事要與她講,若非公爺讓人來喚,他該出口的。
但是長久地,沒有得到回應。
她揪了揪他緊實的腰,昏困地嗓音攜帶懶意,問道:“沒有嗎?”
又是好一會過去,在她都要睡著時,聽到了他的回答。
“峽州總兵傅元晉被留在京城,皇帝授予他兵部右侍郎的官職,恐怕要多等些時候,我才能帶你回津州了。”
她倏然睜開了雙眼。
傅元晉又一次入夢,見到了那個女人。
這次,她雙膝跪在地上,而他的手中,左手緊攥成團與海寇的書信,右手握住那把砍殺海寇的長刀。
鋒利的刀刃抵在了她的頸側,劃破她的肌膚,一線紅蜿蜒著滑進她的衣內,那處豐饒的所在。
她整張臉蒼白無比,瑟瑟發抖地不敢多動。
“我問你,你究竟有沒有看信里的內容!”
他無法抑制滿腔的怒火,朝她暴呵出聲。
卻在竭力壓制要殺了她的沖動。
“我……沒有,我什么……都沒看。是風把信吹落在地上,我只是想……撿起來。大人,我沒有偷看,求您饒我一命。”
“大人,我沒有偷看。”
在一起的七年后,她又一次叫他大人。
倉促地解釋,怕晚了一瞬,他會殺了她。
滿面惶恐,淚水無休無止地,滑落她濃妝艷麗的臉頰,順著小巧的下巴,滴在那一身他送予她的錦繡芙蓉裳上。
每次她來見他,都會精心打扮。
他不過臨時出去一趟,再回來,透過半開的楹窗,便看見屋里在等待他的她,正拿著這封信,低頭在翻看。
倘若被她泄露出去這信里的內容,他的死期也將到來。
他不能死,死的就只能是她!
不過是一個流放到峽州,虛有衛三夫人其名的女人,殺了她,也不會有人追究。
但為何刀遲遲割不斷她那纖細的脖頸,他握刀的手背,縱橫的青筋暴凸。
為何她要看這封信!
沒有哪一刻,他如此痛恨她。
“你到底有沒有看!”
幾近喪失理智中,他雙目灼紅,又朝懼怕死亡的她怒吼。
“你不相信我,干脆殺了我好了!”
她雙眸含淚地,忽然也朝他嘶聲喊道。
一雙慘白的手緊握住了刀,刃割裂她的手心,一剎那,鮮血潸潸地淌向了朝下的刀尖,如同小溪般,從她的身體里流出。
整個灰色的地磚,都被她的血染紅。
她涂抹胭脂的唇瓣不停發顫,那雙琥珀色的眸,在以曾經示愛的目光望著他。
里面還蘊藏著疼痛、悔恨,和望不到底的對死亡的恐懼。
他曾在無數死在他手里的人眼中,看到過的恐懼。
“殺了我啊!你別折磨我了!”
便在這句話之后,快將牙咬碎,他狠甩開那把刀,砍向了一旁的長案。
“砰”的一聲巨響,分裂兩半,倒塌地砸起一地塵埃。
丟擲下刀,他躬身掐住了她的臉。
在那張姣好的面容扭曲變形時,他滿腦漲熱,從齒縫中擠出一個接一個的字。
“柳曦珠,你若是敢把這個秘密說出去,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你給我記住了。”
極近的相觸中,兩人鼻尖幾乎抵在一起。
傅元晉惱火至極,想要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但眼前仍是朦朧的一片灰霧。
驟然熟悉的眩暈襲來,他落入下一個夢境。
身后是十余個海寇的追擊,數支箭矢飛來,她控韁縱馬。他坐在她的身后,反身用刀去劈飛向他們的冷箭,為她擋住所有的傷害。
那處密林,他認了出來,是在峽州北處沿海的樹林。
但興許就是他的這個旁觀疏漏,一支長箭飛扎進他的小腿,登時疼地他咬緊牙。
“往深處駕馬!”
他指揮她。
“好!”
她的頭發全散了,卻在冷靜地回應他。
馬匹疾馳穿梭進林間,前方長滿倒刺的荊棘率先刮過她的腿,帶出淋漓的血肉。
已滿是血的裙裾里面,再添傷痕。她不吭一聲地帶著他,離那些徒步追殺的海寇越來越遠。
他不知她的馬術會如此好,他從來以為她是一個柔弱的女人。
滿目急掠而過的蔥蘢瘴氣中,他從馬上翻倒下去時,如此想。
“傅元晉!”
他聽到了她的呼喚,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
再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