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執面上帶笑地,溫和與他們說起話。
直到不遠處的新郎轉往這邊敬酒,他的笑意減淡,手指蜷縮著,攥緊了膝上的甸藍袍衫。
是前兩日新買的棉袍。
松放那瞬,身穿大紅錦袍的新郎來至這桌,他跟隨一桌的人都站起了身,端起盛七分滿的酒盞,舉杯賀詞。
一個個都是科考上來的文官,此等文雅喜事,隨口捻兩句喜慶詩句,是在輕易不過的事。
姚崇憲洛平等人幫著好友喝酒,各個醉地不輕。
許執卻落在了最后。
本也是官位最低,因為禮數,該落在最后。
衛陵看著他微白的臉色,牽動的唇角半分不動,不用他人幫忙,倒了酒水滿自己的杯,與他相祝。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盛放的煙花下,許執的喉嚨哽痛,最終提起嘴角,笑著恭賀:“祝衛三爺和……三夫人喜結良緣,笙簫和鳴。”
一瞬的停頓里,腦海里猶是方才重疊的人群里,那襲身穿嫁衣,纖秾裊裊的身影,以扇遮面,對著面前人的明媚笑眼。
前世往昔仿若就在眼前,衛陵微仰首,看了看天上的煙花,端起杯盞將酒一口喝盡,笑了笑道:“多謝。”
又道:“快坐下用席,若是有哪里不周到,盡管跟府里的人提,別客氣。”
作揖拜別,轉往下一桌敬酒,不再停留。
滿桌佳肴美酒,許執遠眺人影遠去,轉目回來,杯盞里卻仍是燃燒不盡的煙花。
冷風之中,他抬手一飲而盡,那簇簇炸開的火花,將他的胃臟燒灼,幾乎洞穿一個窟窿,卻不知到底是為何會痛成這般。
衛陵以為請許執過來參宴,興許可以報復前世無數個夜晚的暗處,自己所受過的那些嫉妒折磨。
他并非什么大方能容忍的人。
但并沒有,反倒讓心里堵了一股郁氣。
他回到破空苑外時,微微闔眸吹了好一陣的寒冷夜風,將身上的酒氣散地差不多了,才深吸口氣,睜眼邁步朝主屋走去,笑推開了門。
室內,炭火烘熱,曦珠方才沐浴完,坐在床上,蓉娘和露露青墜仍與她陪聊。
一瞧新郎回來,忙不迭地起身,行禮告退。
曦珠跟著站起迎來。
客套兩句辛苦后,衛陵給她們都發了紅包,與曦珠一起目送她們離開。
阿墨不便再進屋,改換成青墜去叫水,讓仆婦送進湢室。
屋里只剩兩人了。
衛陵一邊解開腰間的革帶,脫下身上的錦袍,掛到另個木施上,一邊笑問道:“你洗好了?”
早在一起幾次,沒什么不自在的。
曦珠嗯了聲,見他臉沒紅,顯然沒醉,轉身去給他拿更換的里衣,打開柜子,看了里面一疊的衣,問道:“你穿哪件衣裳睡覺?”
“隨便拿件吧。”
衛陵瞧她給自己拿衣,一副假裝鎮靜的模樣,不由無聲地笑,也平靜道。
等拿來衣,熱水被送來,他走向那扇金漆玻璃屏風后,在氤氳的熏熱霧氣里,將剩下的衣都脫去,低頭看身上尚且殘留的傷疤。
淺淺的一道,是北疆時受的刀傷,即使用上好的金瘡藥,還是留下痕跡。
好在不是前世那副疤痕累累的身體。
將身上的酒氣都洗凈,他穿上她找給他的那身霜白棉褻衣,從搭放在椅上的內衣襟袋里,摸出那個褐色的瓷瓶。
“這藥雖效用固穩,但不可多食,時日一久,此后……再想有子嗣,難了啊。不若讓夫人喝避子湯,你要不放心,我再調個方,輕些損害,總比你吃這個藥好。你一定要三思清楚。”
耳畔,猶回蕩鄭丑的話。
衛陵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垂眼看它一瞬,又抬眼盯著流溢金光的屏風虛像里,她高挑裊娜的影,拿起抵在唇邊,吃了下去。
仔細用水凈口,不留酒氣和藥味后,他走了出去,回到室內,順過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清甜的茶喝完。
曦珠見他出來,適才忘記問他要不要醒酒湯,這會問道:“你要不要醒酒湯?我讓青墜送來給你喝碗?”
衛陵搖了搖頭,攬住她的腰,一同坐到床畔,俯首將頭抵在她的頸側,忍笑道。
“不用,我沒醉,清醒著呢。”
從他回來,她就有些坐立難安。
剛才他沐浴,還能聽到她來回走動的輕聲。
曦珠感到放在腰間的手,逐漸滾燙起來,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肌膚上。
她不由屏氣,按在床上的手,也微微抓緊褥子。
衛陵抬起頭,平視她的眼,放緩氣息地慢慢靠近,落在她的眉心,順著挺翹鼻尖向下,最終到了她豐潤的唇瓣。
他親吻著她,手從她散落的烏發中滑進,指腹沿著脆弱的頸骨有節奏地滑落,慢慢緩解她的僵硬。
隔著褻衣,觸碰到主腰的系帶,也只是瞬時的停頓,衛陵看見她纖長的睫毛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