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祈盼的光陰,似乎過得很慢。
重陽節過后,及至十月中旬,院角青墻邊的杏樹,逐漸飄零下黃葉,只有幾片孤零零地綴在樹梢,冷冽的寒風刮過,欲墜不墜地晃動。
小圓拿著竹掃帚,在清掃那些落葉,嘴里哼唱新學來的小曲。
蓉娘和青墜正在屋里,又是端茶,又是拿果子。
國公夫人正領著一個駝彎背的老繡娘,還有兩個年輕娘子,給姑娘量尺寸做嫁衣。
外頭的事,那是男人該忙的,宅子里的事,也不能落下。若等戰事了結,孝期結束,再趕制嫁衣,那必然來不及。
講究的高門大戶,都得從女兒出閣前的兩三年開始準備。
現得抓緊些,別到時婚事瑣碎地忙糊涂,哪里出了岔子。
再是這繡娘,雖年過半百,鬢邊斑白,卻是江南專門請來。
從前給長公主做過出降的嫁衣,還有諸多命婦的衣裳,也是出自她手。
楊毓原想今年請來此人,給小女兒提前備下嫁衣,但當今,得先忙碌小兒子的婚事。
曦珠被姨母拉坐下,面前遞來各種的布料,還有花紋樣子。
兩個年輕的繡娘一左一右地指說。
一個多時辰的眼花繚亂后,最終擇選下嫁衣的款式,以及布料花紋。
繡娘被送走后,嫁衣的事定。
曦珠仍和之前一樣,閑時翻看衛陵臨走前,給她搬堆來的雜書,又在蓉娘的說勸下,做些大婚時用的活計。
雖說婚事都由公府包攬,就連用到的東西,也不用她們操勞,但到底一些鞋襪,還是要自個做。
曦珠望著蓉娘從元嬤嬤那里,套來的衛陵鞋碼尺寸,只得重新拿起針線。
幾次同床共枕,她并未注意過這些。
她在小火爐旁,慢做起一雙皂靴。
用的是厚實布料,鞋底夾了白棉。
在靴子快做好時,那盆擺在高幾上的秋海棠也快謝了花。
曦珠小心清理完枯萎的花后,收到了不遠千里而來的信。
厚厚的一疊,他怎么能寫這么多?
她忍不住笑,拿著信緩了片刻,才拆開來,將那些折疊整齊的信紙一一展開。
在窗前深秋的暖融光下,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第097章 相思信
蒼茫天色里, 縱馬疾馳,冷風撲面,衛陵無數次地想回頭, 想再看一看她。盡管知道已遠離公府,甚至遠隔縱橫的街道,他回頭,不會再看見她的一點身影。
但直到大開的城門, 兵馬司的人上前詢問,恭送遠去, 那短暫的勒馬停留, 至徹底出城離開,他都未回頭。
一整日, 都在往北直上的路途奔波, 除去在山林底下的片刻歇息,將要入夜,終在一處驛站停下。
不過休憩兩個時辰,便要繼續趕路,戰事危急,不能多留。
雖大軍駐守在北疆,隨行親衛家丁不過百十余人,但驛站還要接待其他官員, 眾人只得擠在一處。
都是行軍打仗久的粗人,早就習慣。
衛陵與洛平擠在一張床上睡。
臨睡前, 他坐在抵墻的一張褪漆桌前,于一盞油燈下, 握筆寫信。
身后的洛平打個哈切,拉過被子蓋上, 問了一句:“還不睡嗎?明日還要趕一天的路。”
自衛陵問他是否要前往北疆,好一番糾結,又與父親商議,終是決定下來,并告知了衛陵。
縱使事后從神樞營退出,得了陸桓的冷眼,他也并不后悔。
他的父親說:“男兒大好年紀,豈能困居四方京城,不若出去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他第一次離家這般遠。
今日母親還早起,給他烙了一袋子的干餅;父親抬手拍他的肩膀,讓他萬事小心。
衛陵道:“你先睡,我寫點東西。”
洛平也不再問,闔上了眼,不一會兒,便沉沉睡過去。
窄小的房內,漸起打鼾聲。
衛陵垂眼望著雪白的紙張,思索應該寫些什么。
他離開后的這一日,她都做了些什么呢?會不會覺得一個人在府上無聊?
不過分別一日,他卻已很思念她。
她呢,有沒有想他?
筆尖停頓在紙上三寸許久,那滴濃墨將要落下來時,他再次將毛筆將硯臺里碾過,抬起,重落紙的上方。
須臾過后,他終究落了筆。
起初兩個字“曦珠”,他一筆一劃,慢慢地寫著。
“我今晚到了封陽縣,現大抵是子時三刻,寫這封信時,正在這里的驛站落榻。休憩兩個時辰,便要繼續北上。不過離別一日,我很想你。”
寥寥兩句話,他寫地很認真。末尾,復加上日月。
仿若再回到前世的那時,他第一次寫信給她。
他尤記得清楚,歷歷在目。
那封信只是寫:“曦珠,我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