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點頭應道:“好啊。”
她的手還被他握著,她再偏頭去,看車窗外令人喜悅的、豐收的景。
很快,馬車繞過大片的葵花地,轉見莊子的影。
莊上的仆婦奔迎上來,事先得了消息,三爺會過來玩一日,已先將那間屋打掃干凈。
先前三爺時不時也會跑到這處來。去年和那些勛貴子弟秋獵出事,便是在附近的山林。
仆婦如何沒料到三爺會帶著表姑娘過來。
他們這些人,常年待在遠離公府的莊子上,哪里得知清楚詳情,只知一二。但難得殷勤的機會,自是要抓牢,說不定能被調進公府里。
仆婦乍見這位表姑娘的長相,以及被三爺牽握的手,及時收起詫異的神情,帶著人往住處去。
屋里并無那些名木家具、貴重器物,但收拾地很整齊,一塵不染。
窗頁大開,對著外面的兩棵石榴樹,籬笆上繞長著密密麻麻的牽牛花,藤上零星幾朵紫色的花。
光從窗外撲入,靜靜地落在案上的一瓶桂花上。
近晌午,仆婦將人帶到,又忙不迭地出去,準備午膳過來。
莊子的飯菜也并不精細。
不過釀豆腐、茭白鮮、炸藕盒、荷葉雞、蜜炙鵪鶉。曦珠卻吃了兩碗,放下碗時,她甚至覺得哽住了。
衛陵看向她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過臉。
衛陵不由笑道:“你太瘦了,多吃些挺好。”
每回與她一起吃飯,他也忍不住多吃。自己一個人,倒沒什么胃口。
曦珠暗下捏了自己的腰。
其實她覺得這兩個月,與他一道吃飯,自己好似多長了些肉。
喚人來收桌,衛陵拉起她的手,朝外邊走。
到馬廄去,挑選了兩匹馬。一匹紅棕,一匹栗色。
而后兩人牽著馬,沿著莊子后面山腳的小路,慢慢地走著消食。
秋風穿梭過山林,高聳的樹冠間,發出瀟瀟沙沙的搖晃聲,不時從山坡滾落下青皮的核桃,和裹滿了刺的板栗球。
曦珠彎下腰,要去揀板栗。
倏地被一只手攔住。
她抬眸,對上他的問:“想吃嗎?”
她點點頭。
后來如何演變成兩人坐在一處水邊,而他兜攬的鶯色緙絲袍擺里,一堆的板栗,松放后,落于地上的凹處。
他們坐在一塊大石上。
她望著岸邊生長的大片蘆葦,起風了,從滿眼的灰綠里吹過去,揚起呼呼的聲響,驚動躲藏在里面的水鳥,惶恐地撲扇白色的羽翅飛出,纖長的脖子里,還在吞吃才捕獲的魚。
他低著頭,用尖銳的石頭剝弄著那滿是刺的板栗球,將褪出來的板栗遞來給她,接著弄下一個。
才成熟落地,殼并不硬,稍微用些力咬,便破開了那層褐色,露出里面的肉。
咯嘣的聲音里,嘴里一股清甜。
曦珠吃著,又俯著他低下的臉,睫毛微垂,嘴角收斂,還在鑿弄手里的刺球,一副認真的神色。
她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這時才想起他的身份來,鎮國公的第三子,長于雕欄玉砌里,卻在這里給她弄板栗。
好似不該是他做的事。
驀地,他仰頭笑看她,問道:“好吃嗎?”
她看他滿手的臟,將磕咬出的一個板栗,放到他唇邊,笑道:“你自己吃,不就知道了?”
他一個都沒吃,一直在給她弄。
衛陵自然地張嘴擷過,齒從她的手指劃過,淡淡的濕意。
她微微蜷起手指。
咀嚼兩下,咽下去后,他朝她笑道:“很甜。”
岑寂的風聲里,在只有兩人的一方天地中,好似比起那時他自毀名聲,被國公責罰,她的心稍微波動些。
風靜后,復歸于原處,幾如那片蘆葦叢。
曦珠又吃了幾顆板栗,方站起身,拍了拍白裙上的灰,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平扁石頭,朝平靜的水面扔了過去。
在第七下時,落入水底,再難覓蹤跡。
唯剩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還在蕩漾,碎了上面的白云倒影。
她道:“我們騎馬吧。”
他當然答應她。
“好。”
回風流云里,她縱馬疾馳,柔弱的身體隨著馬的揚蹄而擺動著。如雪的裙裾飛揚,勾勒出她的每一道起伏的線。
衛陵望著她臉上生機勃勃的神態,想,她本該是如此模樣。
她側首對他笑了下,催馬躍過了他。
他攬緊韁繩,追趕了上去。
他們策馬行在山路上,直至疲憊地放緩,最后下了馬,慢慢踱步在回莊子的路上。
已是黃昏,遠處的天邊余暉灑落林間,疊染了橘黃。
她手里揪著一片才摘下的銀杏扇葉轉著,忽聽他說:“曦珠,這附近有花田,要不要去看看?”
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