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陵低頭看著如水月光里,一身白裙的她,終于沒耐住擁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曦珠,這也許是臨走前,最后一次陪你出去玩了。”
他抱地有些緊,她已經習慣了他身上那股鐵器與火藥混雜的味道。
卻被他胸口那樣硬的東西,硌地難受。
曦珠掐了掐他的手臂,悶聲道:“你衣服里有什么,硌著我了。”
聞言,衛陵后知后覺回神,忙松開她,還往后退了一步,捂住心口。
望著她的目光繾綣,又忍不住笑起來。
“是要送你的生辰禮。”
第093章 我幫你
他既然說了是送她的生辰禮, 卻又沒說是什么。
仿若那片玄黑的織錦綢料下,心口的位置,掩藏著一個秘密。因提前的暴露, 而彷徨地以手覆遮。
“明日送給你時,你就知道了。”
他笑說,另一只手來揉她的額發。
為何不說呢?
是要她猜,再陷前世, 得知他要送給她及笄禮后的無措喜悅嗎?
曦珠側枕在床上,垂眸撩撥著縹碧色的紗帳, 將那片柔軟的紗攏合松放。
不過想了想, 她便收回手,墊在臉頰下。而后闔上雙眸, 靜聽窗外細弱的風聲, 逐漸沉入睡意里。
再次睜眼時,是卯時兩刻。
青墜端來熱水,侍候她梳洗。
蓉娘也跟著過來,在身邊念叨叮囑,都是那些常提及的老話。
曦珠皆笑應下。
一日兩人不成婚,蓉娘始終不安心。
但到底國公夫人允許,只得嘆氣一聲,不再多言, 自去立柜前,幫著收拾出兩件更換的衣裙。
等收拾妥當, 將要辰時,曦珠走出門, 看到晞光院墻下,那個站著的、眉梢蘊笑的人。
她跟著笑了笑, 走了過去。
衛陵接過青墜遞來的行囊,問道:“有沒有吃些東西了?”
他怕路上久些,她肚餓。
曦珠點點頭,道:“吃過了。”
衛陵牽住她的手,朝側門去,聽到她的問:“你呢?”
他笑道:“也吃過了。”
坐上馬車后,他又問:“起得早,困不困?”
曦珠搖頭:“不困。”
她聽他的,昨晚早睡。況且今日不出府,她大致也是這時候起床。
但路途顛簸,小半個時辰后,她還是有些昏昏欲睡,眼皮耷拉下來。
衛陵攬過她的肩,低聲道:“你靠著我睡會。”
曦珠抱住他的手臂,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輕應了聲。
她不知他要帶她去哪里。
他沒主動說,她也沒有問。
衛陵低頭看著她,將她頰畔滑落的發絲,輕挽到耳邊。
不知過去多久,曦珠醒來時,馬車還在行走。
車廂內光線昏暗,她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是稻谷的香味。眼前朦朧,又忽聽到一陣鴨子的嘎嘎亂叫,她掀開帷裳一角,朝窗外望去。
天朗氣清,碧藍的高空上,白云如棉雪,大團大團地聚在一起。
成片的金黃稻田映入眼簾,一直蔓延到極遠的、浸染秋意的山林腳下。被攏高的壟分成井字,沉甸甸的稻穗垂彎,銀光一閃,轉瞬被鋒利的鐮刀割倒。
田埂上已堆起大把大把的稻子。麻雀嘰喳地蹦跳,啄吃遺落的稻谷,被田間勞作的農人揮手驅逐,立即撲扇著翅膀,往空中飛去。
盤旋沒一會,又收翅落下來,掉進另一個富庶的地界。
溝渠如同交錯的長帶,波光粼粼地蜿蜒伸長,貫通燦爛的田地。
十幾只土灰的鴨子搖擺著肥碩的身體,接二連三地,撲通著跳進水里。岸邊一個垂髫小兒躺在草地上,半張臉蓋著草帽,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哼唱著什么曲。
她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平坦的道路上,馬車繼續前行,途徑一湖的藕塘,水被放盡,露出灰黑黏稠的塘泥,在秋陽的映照下,微微干涸。
等待一整個夏后,千萬朵荷曲折地半斷,殘枝枯葉沉入爛泥。
但曦珠知道,那些泥底下,定然生長著白生脆甜的藕。
她轉目望向身旁人,有些疑惑,也有些禁不住笑,問道:“你怎么帶我來這里了?”
略微想了想出城時,走的是南門。
她又問:“是高莊溝嗎?”
與京城內那些精致的去處相比,甚至連地的命名也俗氣,卻是衛家在南城郊外的田莊。
前世,衛家尚未倒時,她幫姨母盤算各地賬面,看過這里的進項。
后來,衛家定罪流放,大抵跟著整座公府一起被清算,繳入國庫。
衛陵笑道:“其實我不知該帶你去哪里玩,不想和你在城內那么多人的地方逛,便來了這個稍僻靜的地方。”
他看到她臉上輕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