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曦珠站起來,看到地上的攢盒,想到大表哥的話,又叮囑一句:“你也要吃些東西,別餓了。”
“好。”
衛陵頷首笑應,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門后,香氣飄遠,匿于夜月輝光的林陰里。
一盞油燈放在地上,衛遠盤腿坐在身后,給三弟一邊抹藥,一邊嘆道:“你明知爹平生最恨人威脅他,你還說出脫籍除名的話,別怪他打地狠。現外面傳的那樁事,又是你做的,是不是?”
衛陵緊繃肩背,受著藥侵噬鞭裂的血肉,不置可否,咬牙忍痛道:“是。”
衛遠見那些縱橫交錯的傷都處理好,將金瘡藥放下,問道:“你與表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與我說嗎?”
從去年底的除夕宮宴,三弟突然離席,再到寒食馬球賽,不參宴會。
都是為了與表妹約會。
衛遠不認為以那樣的用心,三弟會做出近日這種種事,更何況今晚表妹的到來,更是應證了他的猜測。
蓋因兩人的身份門第。
但他隱隱覺得,還有哪里不對,三弟有事在瞞著他。
從小,三弟是他帶大的,有什么事都會與他說。便是不主動說,他問了,三弟也會如實告知。
昨日,他已問過一遍,沒有得到答案。
“大哥,你別再問了,我不會說。”
衛陵看向大哥,回想到前世。
在曦珠與許執定親后,外室之禍隨之爆發,將才平息,接著狄羌犯境,他跟隨父兄一起前往北疆。
在凄寒大雪的邊境,一次飲酒驅寒之后,他告訴了大哥,自己喜歡表妹。
那時大哥滿面熏紅,醉笑說:“她與許執只是定親,又還未成婚,既喜歡,就去把人搶回來!別等到今后留有遺憾!”
他知道大哥曾有喜歡的人,只是父親早與董老將軍,指腹為婚了大嫂。
后來兩人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你大嫂千里迢迢自西北遠嫁而來,來了公府幫娘處理中饋,恭謹賢淑。這么些年下來,我與她還有了阿朝,我沒什么后悔,雖說遺憾,但事后回想,不過嗟嘆一聲罷了。”
他身為嫡長子,和鎮國公府世子,沒辦法擺脫身上的責任。
經年而過,他也是真心實意地喜歡妻子。
卻希望三弟得償所愿。
前世的衛遠,如此說。
衛陵聽從了大哥的話,那年十二月歸京,在夜里的園子,遇到了曦珠。
他說出了那番自己畏死的話,也許是真地在傾訴,也許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她澄澈的明眸里,果然顯露出心疼,說了許多安慰他的話。
就像從前。無論是雪山梅林,亦或是上元燈會。
她的心里還有他。
沒過多久,還去法興寺給他求了平安符。
他高興地夜夜翻看平安符,甚至在想,該如何去與她表明心意,解決掉她與許執定立不久的親事。
想著想著,甚至會笑出聲。
但這一切都終止于一個月后,長兄被圍困黃源府戰死,跟著父親病逝北疆。
衛陵朝面前目含擔憂的大哥笑了笑,道:“不早了,大哥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里。”
人影遠去,樹影婆娑。
他一個人跪在祠堂里,望著桌上的先祖牌位。
在曦珠離開后,隱約再想起一件事。
前世,在她初來公府的那年,是哪月哪日,他不知惹了什么事,被罰跪祠堂。
她半夜偷偷來看他。
他忘記了那時都發生了什么,也忘記了兩人都說過什么話。
但心里卻很清楚,她是愛慕他的,才刻意來找他,不過心嘆:她的膽子真是大。
那時候的他,并沒有喜歡她,所以不會記住。
在明白喜歡她之前的那些事,他差不多都忘了。
后來,他弄丟了她,讓她顛沛流落,瀕臨破碎。
有朝一日,她還愿意回到他的身邊,盡管清楚她不再是當初單純的愛慕,但只要能與她在一起,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衛陵握緊了手中她做給他的,蒼葭色的香纓帶,無聲笑起來。
第080章 親事定
太極殿的御書房內, 獨留掌印太監在,沒人可使喚,只得自己提起冰鑒蓋板, 往青銅箱內裝入冰塊,費力地將板子合上,擦把頭上的汗,又走到御案邊, 接著磨墨,伺候皇帝。
案上堆放著今日內閣呈上的奏折。
一旁的錯金博山爐里, 正燃著龍涎香, 芬郁濃烈的香氣裊散在一片涼爽里。
皇帝停筆,看著宣紙上的幾個姓氏, 忽而問道 :“你覺得這幾家, 哪家的女兒可堪為六皇子的正妃?”
三月初時,六皇子年滿十六,接連被內閣及朝臣催促,要出京封王就藩。
皇帝及六皇子黨的人,與之拉扯幾番,這月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