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見人咳嗽不止,趕緊取藥端水,給他喂食吞服,自己也氣地罵了聲逆子。
她已預料到此時那些官家勛貴的夫人們,如何聚在一起說笑起來了。
衛家祠堂離春月庭很近。
明月皎皎,高掛暗幕,滿天星子陪綴。夜風裹挾著盛放的晚香玉花香,飄漾而來。
曦珠走在石徑小路上,在月輝下,慢步穿過園子的蔥郁花木。
一直到高大槐樹下,她停下腳步,駐足在一處假山背后,看向從紗窗透著昏黃光亮的祠堂。
她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進去,怕里面除了他,還有別人在。
也怕被人發現。
“表妹。”
驀地,身后響起一道清越的聲音。
曦珠猝然回頭,見到來人,下意識地想趕緊跑走,但接著聽到:“你別緊張,我知你是來看衛陵的,不會說出去。”
衛遠看人低著頭,驚惶朝后退步,趕緊出聲。
曦珠抬頭,看到他臉上有淡笑。
衛遠將手里的攢盒遞了過去,說道:“這里面裝的是藥和吃的,他今日吃的東西少,怕夜里還會餓,藥也該上第二回 了。”
“去吧,我在外面給你們放風。”
“大表哥。”
曦珠心里泛起一絲酸來,喚了他一聲。
衛遠只是笑笑,縱使有許多想問,但最終什么都沒問。
衛陵跪在蒲團上,面向紅漆供桌上,擺放的列祖列宗牌位。
稍微動動胳膊,牽扯后背的鞭傷,立時鉆心裂骨的疼痛,不敢再動,低眼看滴落在石磚上的汗。
卻在此時,聽到門外輕悄的腳步聲,是印刻進腦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他一剎回首,然后看見了她。
曦珠提裙跨過門檻,慢慢走了過來,停步在他身邊,彎膝跪在另一個草色的蒲團上,將手里提著的攢盒放了下來。
“怎么膽子這般大,敢在這時候來找我?”
他漆黑的眼眸望著她,謔笑起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他。
衛陵臉上的笑漸漸收斂,而后伸手,一把將人攬入懷里,緊緊抱住。
曦珠頭抵在他的肩膀,透過單薄的一層白衣,聞到他身上交雜刺鼻的血味與藥味,她推推他,悶聲道:“我看看你的傷。”
衛陵與她耳鬢相貼,強忍背上激涌的疼痛,暗下深吸口氣,低聲道:“太難看了,我不想給你看見。”
他輕撫著她的發絲,閉眸嗅聞蘊藏的馨香。
“別擔心,我自小被打慣了,況且他是我爹,總不能真的將我打死。”
曦珠喉間微哽,躊躇片刻,還是問道:“外面的流言是你弄的嗎?”
她知道的,若要嫁給他,自己的身份是夠不上的。可如此做后,世人議論的矛頭都會調轉向他。
他擁著她,沉在她的氣息里,聲音很平靜。
“曦珠,我不在乎外人如何說,本就是我沒護好你,才讓你遇到那樣的事。”
話音未落,他感到懷里的她顫了下,兀地玩笑一聲。
“只要你不覺得我真是壞人就好。”
唇近貼于她的頸側,摩挲地游移,聲愈加低沉,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薄白的肌膚。
“若我真是壞人,你早落我的手里了,還需忍到現在嗎?”
戲弄的話,讓她放緩下來,佯裝般推一把他。“松開。”
衛陵沒有松開半分,還是抱著她,卻緩緩將頭低下,靠在她瘦削的肩上,忽然問道。
“倘若這般后,他們還不答應你嫁給我,我帶你離開衛家,我們私奔去,你會怕嗎?”
曦珠終在他的低頭下,看到明煌燈火里,那些暗沉漆紅的牌位,正俯瞰底下的她與他。
她輕聲問:“去哪里呢?”
他揶笑,卻認真地低聲回她:“到你家去,只是到時恐怕我身無分文,又沒什么地位,還要表妹養我,你可不能嫌棄我。”
他又一次堅定地說,讓她安心下來。
曦珠沒有應答。
仍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們,緩聲道:“別抱了,你祖宗的牌位還在上面看著。”
“別管他們。”
衛陵摟住她的腰,語調跟著軟低下去。
“我本來沒覺得身上有多疼,可你一來看我,我真覺得疼,只有抱一抱你,才好些。”
曦珠踟躕下,將手放在他的后腦,摸著他纏覆白紗的頭,柔聲道:“我給你上藥。”
“不要。”
他固執道:“真的很難看,等會我大哥來了,讓他給我上藥,只要你讓我抱一抱。”
曦珠沒有掙脫他的懷抱,也不敢多動,怕碰到他的傷,只得無可奈何地任由他。
他問:“這兩日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歇息?”
她答:“吃好的,也睡好的。”
衛陵便笑道:“那就好,總之別管我如